不远处的宋赞听到动静,也快步走了过来。
“受伤了?”宋赞的目光落在陆然肩头,那里的衣服撕开个豁口,绷带被血浸得半透,“怎么回事?”
“陆然,你这是怎么搞的?”白宇凑近了些,拉着陆然的肩膀问,脸上满是关切。
陆然一路赶来没顾上换衣服,半边身子都被血迹洇透,看着确实有些吓人。
“没事,就是擦伤。”他淡淡道,“路上出了点状况,已经解决了,别担心。”
宋赞却皱紧了眉,盯着伤口的位置:“这么多血,你确定是擦伤?”
“是擦伤,被子弹擦的。”
三人顿时变了脸色。
罗岗城对枪械管控极严,普通居民严禁持有,就连特战队员也只有执行任务时才被允许携带,任务结束后必须立刻归还。
宋赞问:“谁干的?”
陆然摇了摇头:“不知道,对方遮掩了身份。”
白宇沉了脸:“光天化日之下,连特战队员都敢动?好大的胆子!”
按规矩,特战队员的等级本就比普通安保人员高些,除了区政府,没人敢不给特处中心面子。
如今竟有人敢在街上明目张胆地对他们动手,实在反常。
是谁?这也是陆然想不通的。
他起初怀疑是进化协会,转念又觉得不像。
“先不说这个了。”他打断几人的关切,抬眼望向墓园深处,“我去看看队长。”
陆然说着便迈步向前。
墓地里已没什么人,大多送葬的亲友早在仪式结束后就离开了。
阴冷的天气混着连绵细雨,让整片墓园更显荒凉。
墓碑前还立着个清瘦的身影,是周岚。她擎着一把伞,在雨里静静伫立,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陆然放轻脚步,走到那块新立的墓碑前。
碑面嵌着的照片里,章信穿着笔挺的特战制服,笑容依旧是记忆里那般爽朗。
不过几天前还能拍着他肩膀笑骂的人,如今只剩这方冰冷石碑上的影像,被雨水冲刷得愈发模糊。
陆然见过太多死亡,可真正懂得死亡的分量后,反而对这种永别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你是最后陪着他的人。”
周岚的声音突然从雨幕里钻出来,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裹着湿冷的水汽。
陆然喉结动了动,应了声:“嗯。”
“他……
最后有没有说什么?”
她的声音更轻了,尾音几乎要被雨声吞没。
陆然侧头看她。雨丝顺着伞沿滑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洇出两道水痕,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喉间突然涌上一阵尖锐的酸涩。
陆然记得章信最后说的每一句话,
关于未竟的任务,关于亏欠的战友,关于那份刻进骨血的责任。可翻遍所有记忆,没有一个字,是关于眼前这个女人的。
那个永远把责任扛在肩头的男人,到最后都在执拗地赎罪,自始至终,都没把她算进自己的结局里。
陆然闭上眼,再睁开时,只缓缓摇了摇头。雨还在下,墓碑前的沉默比雨声更重。
周岚脸上的光像是被瞬间掐灭的烛火,骤然黯淡下去。
她沉默了几秒,声音轻得像要飘走:“谢谢。”
说完便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下山的路挪去,背影在雨里拉得又细又长,仿佛随时会被风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