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岗城的公墓坐落在罗岗城东的一处小山坡上。
这里是整座城市地势最高的地方,站在山顶几乎能将罗岗城全貌尽收眼底。
山后那圈蜿蜒的防护墙,是公墓的天然屏障。
山顶比防护墙顶端还要高出些许,从东面山坡一直铺展到山脊的区域,全都是层层叠叠的墓碑。
这里长眠着许多曾为罗岗城倾尽心力的人,每块石碑都沉默地守着一段与城市相关的过往。
今天的天色格外阴沉,铅灰色的云团低低压在天际,空气湿冷得像是要拧出水来,一场雨似乎随时都会落下。
梅枚早有准备地攥着一把黑伞,站在等候的人群里,目光时不时越过攒动的人头向后张望。
已经过了十点,陆然还是没有出现。
身旁的白宇不停地按着
通讯器,听筒里反复传来机械而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梅枚小声问。
白宇连忙收起通讯器,镇定地摆手:“不会的,别多想。陆然向来最有分寸,说不定是路上堵车耽搁了,再等等。”
天色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终于撑不住沉甸甸的水汽,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瞬间在地面砸出密密麻麻的湿痕。
下雨了……
陆然站在雨幕里,目光沉沉地望着前方一排戴着面罩的人影。
正全套的武装装备将他们裹得密不透风,连手指都藏在厚重的战术手套里,只露出面罩后几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变故发生在一个小时前。
陆然刚走出家门,正抬手拦车准备赶往东山公墓,身侧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一辆轿车毫无预兆地失控,疯了似的朝他撞来。
幸亏他的速度快,及时躲避过去,车子就擦着他的衣角冲上人行道,狠狠撞在路边的护栏上。
引擎盖瞬间扭曲变形,浓黑的烟柱裹着汽油味冲天而起。
周围的惊呼声里,有人慌忙掏出手机拨打急救和报警电话。
陆然看着惊慌失措的下来道歉的司机,心里记挂着公墓的事,没在现场多留,转身拦了另一辆出租车。
可车子刚开出去没多远,就一头扎进了堵车长龙里。
雨丝开始飘落时,他们已经在原地堵了整整十分钟。
陆然看了眼时间,心焦如焚,索性付了钱推开车门,一头扎进越来越密的雨里,朝着公墓的方向跑起来。
他没带伞,只能把外套背后的帽子拉起来罩在头上,雨水顺着帽子往下淌,很快打湿了他的肩膀。
他向来极讨厌下雨。这些细密冰冷的雨丝,总像带着某种诅咒,一落下就会扯出在卫生间的噩梦。
那个血珠混着水从指尖滴落的午后,至今想起来仍让他脊背发寒。
跑步能抄近路,穿过纵横交错的小巷,比走大路快得多。
就在他拐进一条窄巷时,后颈突然窜过一阵尖锐的危机感。
精神力的提高让他的感知变的敏锐,几乎是本能驱使,他猛地向后仰身,同时侧腰弯腰,身体折成一个近六十度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