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会想,如果我是他在那个时刻要写信给小姨父的话,我会说什么。
想必就是,我相信你,也请你不要忘记。
“汝虽为东府之亲眷,然终为大梁之将首,切勿因一家之姓,致使万家罹难也。”
赵敬时扬长而去。
*
赵敬时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完这一趟,却不料刚从延宁宫后门绕出,就被一个小宫女堵了个正着。
那宫女垂着眼,像是等他许久了:“公子,我家娘娘请你到顺华宫一叙。”
赵敬时闻言调整了表情,将那封和离书揣进怀里:“之前事发突然,本来也一直想向淑妃娘娘道谢,如此,便择日不如撞日了。”
宫女摊开手:“请。”
赵敬时一直对江璧晗的身份抱有好奇,但自从在乾安宫中看到她,之前所有的线索都连成了线,他似乎明白过来面前的人是谁。
江璧晗那一双峨眉刺簪在发间,像是两把再寻常不过的发钗。
她手捧绣绷,织线翻飞,一双蝴蝶在花丛间飞舞,一紫一粉,栩栩如生。
赵敬时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一双蝴蝶绣完,江璧晗清冷道:“殿下,自己坐吧,我就不请你了。”
赵敬时没动:“淑妃娘娘客气了,小人愧不敢受。”
江璧晗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这世间早就没了殿下,也没了皇后,娘娘是一宫主位,也是后宫第一人,即将更要成为大梁最尊贵的女人,小人身如飘蓬,何德何能,敢僭越如此。”
江璧晗这次是真正地把东西放下了,转过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我本无意于太后之位,如今怀霜案将要平反,错乱的轨迹也改回归正位。”
“娘娘想要怎么做?”
“以皇帝的名义下发诏书,从清思宫灰烬里扒出线索,告知全天下,靳怀霜未死,当年俱是冤假错案,坐在皇位上的人还是你。”
赵敬时缓缓攥住了拳,轻声问:“娘娘这么做,是为了孝成皇后么?”
这次轮到江璧晗愣住了。
赵敬时温柔地看向她怔忡的面庞,半晌,江璧晗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一时间顺华宫静极,江璧晗缓缓从位子上走下来。
“殿下比我想的还要更聪明。”
“我其实一直有个疑惑,拘魂道是大梁第一杀手组织,按理来说,能够招揽的杀手不计其数,天下高手如过江之鲫,却偏偏在一个不起眼的青楼里,荆慈将我救了,还授我武艺、叫我接替了门主之责。”
赵敬时低笑一声:“我自小就不是练武的苗子,娇气,喜欢偷懒看书,自知没那份天赋,若不是被逼到绝境,也是扛不起这份辛苦的。但他偏偏选中我,所以我愈发觉得,背后应该另有原因。”
江璧晗微微点头:“说下去。”
“一如娘娘你,你有儿子,靳怀霁一死,皇子唯有靳怀霖一人,这孩子脾性好,文治武功都不差,再由您一位聪慧的母亲辅佐,定是大梁贤德之君。如此这般双赢的局面,却在此时此刻要急流勇退,除了有隐情以外,没有别的可能性。”
“而我的年纪……说与淑妃娘娘之间有渊源,怕是有些困难。”赵敬时笃定道,“所以,现在可以同我讲讲你与我母后的故事了吗?淑母妃。”
江璧晗不置可否地一笑:“殿下,我自始至终都觉得,靳怀霜的死,是大梁抹不去的一道伤痕。”
赵敬时眼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