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听闻公主小字兰儿,我可以……这般叫你吗?”
他说:“从此以后你不必再害怕,我会照顾你,我会好好保护你。”
她真的没有动过心吗?
她真的从来都只为了韦颂塘之子五个字吗?
可是仇恨占据了她的全部人生,她再看不见爱,也再学不会爱。
“送归礼部吧。”靳相月整了整衣襟,最后望了一眼韦府,与后头的公主府紧紧相依,像极了一对相互依偎的恩爱夫妻,“再让内务府收拾一下,今日起,我就回明懿宫住了。”
*
赵敬时迷迷糊糊醒来时,夕阳余晖正收了最后一丝光,将天际流云都染成烟紫色。
他身上酸痛得厉害,还不等动一动,一只手臂就将他揽了起来。
纪凛将人环进怀里,温水送到面前,让他小口小口喝下。
喝饱了水,赵敬时有了些力气,抬眼看着纪凛,伸手在他眼角摸了一下。
“怎么了?”赵敬时指尖微潮,“怎么哭了?”
“瞎说。”纪凛垂着眼,“哭什么,没哭。”
赵敬时不吃他那一套:“是不是又吓着你了?”
“你还知道是‘又’,”纪凛埋进他颈窝里嗅了嗅,“对自己好一点吧,阿时。”
赵敬时愣了愣,浅浅地应了一声“嗯”。
纪凛没听见,也没再逼问。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只是互相依偎在一处,用肌肤相贴细细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惟春。”赵敬时动了动唇,“太子妃……是你找来的?”
纪凛一僵,在他颈侧抬起头:“……怪我了?”
赵敬时的计划里没有林鹤笙的存在,诚然,林鹤笙如果能出面作证,那简直是如虎添翼,能更快击溃林禄铎的心防。
但林鹤笙这个人,赵敬时低低地叹了口气:“……嫂子还好吗?”
“在太子府上等着清算,林禄铎伏诛,靳怀霁下狱,那么一府人总要有一个主心骨。”纪凛顿了顿,“我已经告知三法司,不得为难于她,虽然如今太子府被封,但一应物品都供得上。”
“我去见见她,有办法进去吗?”
被封锁的府邸与宫殿都是一般的冷,哪怕是炎炎夏日,都带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凉。
赵敬时关上门,手掌从冰凉的门扉上下落,一掌寒凉。
他就想起孝成皇后上吊自尽的那一晚,漫天风雪中,他的双手在延宁宫大门敲出了血,都没能凿开一丝得见天颜的光。
门外窸窸窣窣一阵,一道女声响起:“怎么回事?”
“回肃王妃,太子殿下听说皇后娘娘出事,想要去见她一面。”门口戍卫也很为难,“但是,小的们……”
“母子连心,皇后娘娘病重,连我都挂心,更何况是太子殿下。”林鹤笙叹道,“就当是我看看他,让他有了个空子跑出去,开门。”
“肃王妃……”
“开门。”林鹤笙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也一如既往的坚定,“一切后果,由我一力承担。”
于是大门打开,漫天风雪灌进来,靳怀霜跌在地上,看见她裙角沾染的霜雪。
林鹤笙退了一步:“殿下快去吧。”
“多谢、多谢皇嫂。”
林鹤笙没有与他对视,谦恭道:“皇后娘娘定然无事,殿下快去吧。”
夏末犹带燥热的晚风代替了风霜雪冷的冬夜,赵敬时回过神来,林鹤笙双手交叠端坐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