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扒着灶台,奶声奶气地问:“可是二哥,我们好像也不能干吃面粉呀……”
靳怀霜只好求助小厨房的宫人,幸亏靳怀霄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所爱的不过是一些最简单的点心,但热气腾腾地摆上来时,他还是觉得这是世间难得的珍馐美味。
他对着点心大快朵颐,靳怀霜就在一旁含笑看着他,目光温暖又柔和。
他咬着东西,突然问:“二哥,你说,死是什么?”
靳怀霜一愣,就听他继续道:“死是不是就见不到那个人了?我从小就听宫人们说母妃死了,所以我再也没见过她,但是,但是我真的好想她,是不是等我死了,就也可以见到她了?”
当年他不过是个孩子,靳怀霜难以给他解释那般残忍的事情,也难以告诉他这世间死后是否有相逢,实在难以论断。
不过靳怀霜想了个办法,对他说:“其实贤母妃也很思念你的,或许有朝一日,等你过生辰时月圆了,她就会回来看你了。”
直到他长大了才知道,他的生辰是二月初八,天上只有一弯上弦月,无论他如何期盼,都等不到月圆的那一天。
但靳怀霜捍卫了他的思念,而且他也笃信着二哥,兴冲冲道:“那今晚会月圆吗!母妃会回来吗!”
靳怀霜:“呃……要不我们挂张大饼试试看?”
于是二月初八的长和宫中,靳怀霜用绳子在大饼上穿了个洞,又将绳子绑在木棍上,颤颤巍巍地爬上栏杆,将木棍尽可能地伸长再伸长,让那张代替圆月的大饼升高再升高。
“月亮升起来了!”他尚且稚嫩的嗓音道,“二哥!二哥!是圆月!!!”
靳怀霜抹了一把汗:“看……看见了。”
“它还能升得再高吗?”
“不大能,你哥就长这么高了……”
他双手托着腮,看着靳怀霜麻利地将木棍固定在大红柱子上,然后又滑下来,坐回自己身边。
他小幅度地挪了挪,然后轻声道:“二哥,你说,母妃家乡的月亮和我们看到的是一样的吗?他们也会思念着母妃吗?”
“一样的。”靳怀霜的声音低下来,在他的头顶揉了揉,“不止他们,月光清寒,能照耀人世与黄泉,如同你思念着贤母妃一样,贤母妃也一定在思念着你。”
“你们望着同一轮月亮,就像陪着彼此,互相就都不孤单了。”
他吸了吸鼻子,将头伏在靳怀霜膝头,闷声闷气道:“二哥,我听母后说,母妃刚来时很喜欢唱歌,说她最喜欢唱月弯弯,我没听过,你会吗?”
“会一点点,我听母后唱过,我给你学。”
靳怀霜的手轻轻拍在他的肩头,少年的嗓音清澈,歌声轻柔,伴着一下又一下的拍打,那些酸涩的泪水被他咽回心底,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属于靳怀霜身上特有的清香。
“二哥,”他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我趴在你膝上,好像伏在娘的怀里。”
靳怀霜的手不停,嘴上却反驳:“可我是男的。”
“那也没关系,就是像。”他在靳怀霜的膝头沉沉睡去,“很安心,很安然。”
一枕黄粱,靳怀霄从回忆中醒神,赵敬时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靳怀霄一讪:“抱歉,一时说多了。”
“无事。”赵敬时语调平淡,“人之将死,想说些什么就说什么,反正过了今天,也不用再说了。”
靳怀霄抱紧了自己的双膝:“你说……二哥是不是恨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