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
赵敬时提着剑快步向龙椅走来。
自从明懿宫院内风雪夜一别,他七年来不曾直面过靳明祈的脸。
该如何讲。其实他记忆里靳明祈的模样已经很模糊。
唯有那双怨毒的眼睛,抹杀了十七年的父慈子孝,在寒风朔雪中如同看着仇人一样盯着自己,在最初的最初让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枕头湿透,不知是汗还是泪。
但那都是以前了。
他已经来到了足以与靳明祈对视的位置。
他无声地注视着靳明祈,靳明祈惊恐地盯着他。
他不知道在靳明祈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但他早已不在意。
孤鸿剑指向靳明祈的那一瞬,这位急火攻心又惊恐万分的帝王终于承受不住最后的这一缕寒光,双眼一翻居然昏倒在大太监的怀里。
一行人吓坏了:“陛下!!!”
靳相月托住靳明祈沉重的身躯,暗地里向赵敬时递来了个动手的眼神。
杀了他。
赵敬时攥紧了孤鸿剑。
杀了他!
脑海中无数个声音在叫嚣。
杀了他!!!
“铮——”
剑锋轻鸣,如一条刁钻的蛇,绕开了扑在靳明祈面前的林鹤笙与大太监,那一剑太快了,快到令人眨眼都来不及,便已经结束。
那一剑也很重,重到整个乾安宫都沉寂了一瞬,林禄铎失去了调度的理智和心神,所有金吾卫也持械僵在了原处。
天地仿佛静止。
林禄铎眼珠一动。
……杀、杀了???这就杀了???
下一刻!
太行剑一力降十会,剑光横遭一大片金吾卫,纪凛撞出一条血路,大吼:“阿时!!!”
孤鸿剑收剑归鞘,赵敬时伸手一掏,被割开的龙袍里流出的不是属于这位帝王的心头血,而是从中掉出一枚金灿灿的令牌。
说时迟那时快,赵敬时五指一收,根本不留恋靳明祈是死是活,足尖一点自高台上飞身而下。
林禄铎骤然反应过来:“拦住他!!”
“谁敢!!”
太行剑剑光一凛,纪凛以一敌十、锐不可当,剑锋一翻,赵敬时如一只灵巧的燕落在剑身,纪凛双手扶住剑柄,旋即狠狠一抬!
赵敬时借力而出,脚踏三四名金吾卫的头颅,如蜻蜓点水,自那重重包围下的乾安宫里飞掠而出。
他手里攥着令牌跑得飞快。
赵敬时,再快些、再快些!!!
熟悉又陌生的长街数年来在他的梦里回荡,他记得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如今都在他的足下,目送他迅疾而去。
阿时,再快些、再快些!!!
郑尚舟曾经告诉他,怀霜,君子之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再快些、再快些!!!
仁德的人不忧愁,睿智的人不迷惑,勇毅的人不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