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大人不是在担忧我的意见吧?”赵敬时讶异地笑了,“想多了,纪大人,漠北王若真是帮你对付了林禄铎,那也是在帮我,你知道我要对林禄铎和靳怀霁做什么的。”
“但与此同时,大梁就毁了。”纪凛缓步凑近了他,“那是京城,京城有变,与漠北和朔阳关的动荡不是一种危机。”
赵敬时瞥开眼:“我知,但又干我何事?”
“阿时。”纪凛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不由分说地扳起他的下巴,直视他的眼睛,“我再次郑重其事地问你——你真的想要毁了大梁吗?”
赵敬时那双丹凤眼里划过一丝迷茫,旋即又被垂落的眼睫掩去。
“之前我就问过你,你说这种腐烂糟朽的朝堂留着有何用,毁了也不可惜,但如今毁掉的机会近在眼前。”纪凛一瞬不瞬地盯紧他的眼瞳,“报仇的方式千种万种,漠北是一种选择,但不是唯一的选择,陆诉桓说得对,我对大梁、对漠北都没有情感,无论帮哪一方对我而言没有差别。”
“我的差别只有——”
只有你。
若是你不在了,或许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陆诉桓,但是你……
纪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要你说一个字,我都会让你如愿。”
赵敬时被他眼瞳里的情绪灼烧得一颤,手一抖,那枚香囊就坠落在地,让两个人猛地醒转。
破旧的香囊,残破的丝线,老旧的回忆,故去的人……
上头翩跹的双蝶像是某种特定的回忆,拉扯着赵敬时不断坠落,在此间,他听见无数人喊他的名字,亲切的、热情的、急迫的、冷淡的……
火盆中的炭火适时爆了一声火花,就在此刻,赵敬时抬起眼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纪凛眼瞳蓦地瞪大了,半晌,捏住赵敬时下巴的那只手缓缓垂落。
“我懂得了。”纪凛深吸一口气,“我什么都明白了。”
他蹲下身,将那枚香囊捡起来,然后执起赵敬时的手,掌心朝上,将香囊放在其中。
他推着赵敬时的五指合拢,手指交叠,纪凛没有松开。
“这枚香囊……是定远将军的夫人,郑夫人的遗物吧?”
赵敬时眼睫一颤,更用力地握紧了。
纪凛松开手,转身向灯火处去。
“你怎么不问我。”赵敬时突然开口,“不问我为什么要拿郑夫人的香囊?”
“你说过,我的私事不必告诉你听。”纪凛已经掀开了一张新纸,提笔在上头写起来,“那么你也一样。”
次日清晨,密探匆匆赶入漠北王帐,将一封密信呈到陆诉桓面前。
他低垂着头,不敢看那信上的内容,只听一阵信纸拆封的响动传过,头顶传来突兀一声笑。
密探下意识抬头,看见陆诉桓那张脸上出现了久违的微笑。
然后把纪凛矫了笔迹的那封信扔入火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