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传来的巨响让她心头一跳,不等她细听,车身突然剧烈颠簸起来,仿佛要散架一般。
她顾不上疼痛,挣扎着用手肘撞开车帘搭扣,湿冷的风夹杂着雨水瞬间灌了进来。
“崔九!怎么了?莫不是发生了泥石流?”
她的声音带着痛楚,却异常冷静,目光飞快扫过前方汹涌的浊流,脸色也凝重起来。
现代社会关于地质灾害的知识瞬间涌上心头,她比这些古人更清楚泥石流的可怕。
话音未落,一块磨盘大的巨石从山上滚落,擦着马车边缘砸在泥地里,溅起的泥浆劈头盖脸泼了过来。
崔九惊呼一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随即猛地回神,死死攥紧缰绳,口中不停吆喝着,引导辕马避开不断滚落的碎石。
“时姑娘快进去!危险!”
崔予桉见状,立刻将自己手中的缰绳塞给身旁一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小厮。
“看好马匹,跟着往左边坡上靠!”
说罢,他几个箭步冲到马车旁,伸手便想将时晚夏推回车厢。
时晚夏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冰凉,力气却不小:“不能往那边!你看水流方向,左侧坡底有凹陷,会形成回流!”
“快让车队往右侧那片松树林跑,松树根系深,能暂时稳住脚!”
崔予桉一愣,他只知道要远离沟谷高处,却从未想过水流还会有回流一说。
但此刻容不得他犹豫,时晚夏的眼神异常坚定,那不是惊慌失措的乱语。
他立刻回头嘶吼:“都往右侧松林!快!别扎堆!”
车队瞬间陷入混乱,惊马嘶鸣,人的哭喊和雨声、泥石流的轰鸣混杂在一起。
崔九咬紧牙关,拼命控制着马车转向,车轮碾过一块松动的石头,车身猛地倾斜,险些翻倒。
“抓紧!”崔九吼道。
车厢内,时晚夏被晃得撞在车壁上,肋骨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死死咬着牙没哼出声。
她知道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她必须冷静。
她记得现代救灾手册里说过,遭遇泥石流要向垂直于泥石流流动方向的高处逃生,松树林确实是相对安全的选择,但也并非绝对。
“崔九!快到树林时让马减速,别直接冲进去,小心被倒下的树木砸到!”
她对着车外大喊。
崔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冲,但他下意识地听从了这个建议,在靠近树林边缘时猛地勒住缰绳,辕马人立而起,堪堪停在几棵歪倒的松树前。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崔予桉回头一看,只见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陷在泥里动弹不得,泥石流已经追上了它,浑浊的泥浆如同贪婪的巨口,瞬间将半个车身吞没,车夫绝望的呼救声很快便被轰鸣淹没。
“二柱!”一个护卫目眦欲裂,就要冲过去救人。
“别去!救不回来了!”
崔予桉眼含血丝,一把将他拽住。
“保住剩下的人!”这是最残酷的抉择,却也是唯一的办法。
时晚夏看着那辆迅速被泥浆吞噬的马车,心脏骤然缩紧,死亡离得如此之近。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对崔予桉喊道:“让大家找粗壮的松树,背靠树干蹲下,双脚分开站稳,抓牢树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