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
“那孩子是地道的城市货色,保不齐还念过寄宿学校。”
何西阿慢条斯理地陈述,“对野地、对营地、对我们这套……生活方式,完全不熟。
你看他那身行头,老天,他这年纪,甚至连烟酒都不沾。”
苏珊哼了一声。
“城里人的毛病。”
她咕哝着,又皱眉想了想:“不过亚瑟倒是被带得讲究多了。
前阵子我去收他的脏衣服,件件都跟新洗出来似的。”
不,它们就是新的。
何西阿默默想着,面上却是一副过来人对城市少爷了如指掌的笃定——
“问题就在这儿,苏珊。
普莱尔那些城里人的讲究,在这种地方反而成了麻烦。
你想想,一个行李放好、先问哪儿能洗手的人,晚上单独住,万一找不到路摸黑乱走,一脚踩进鳄鱼窝,得惹出多少乱子?”
“道理是这个道理……”
苏珊思忖着,“可亚瑟呢?你知道亚瑟的脾气……他会乐意天天看着普莱尔?”
何西阿:“…………”
是。
亚瑟不乐意。
何西阿继续默默地想。
不乐意到都给普莱尔嘴上啃那么个口子。
何西阿无比真诚地清了清嗓子。
“亚瑟要是真觉得不方便,早把人轰出去了。”
他发自肺腑地说,“再说,普莱尔那孩子不傻。
等他熟悉了这鬼地方,知道哪是哪,到时候再给他单独弄间屋子也来得及。”
苏珊离开了,更多的帮众陆续起床。
约翰和哈维尔靠在昨晚狂欢残留的狼藉旁,正凑在一起点烟斗。
劣质烟草燃烧的辛辣气味飘过来,混杂在沼泽的湿腐里,奇异地勾起何西阿喉咙深处一丝久违的痒。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指尖只触到药瓶光滑冰冷的玻璃壁——该死的咳嗽,该死的肺病,该死的戒烟。
他咂咂嘴,强行压下那点不合时宜的渴望,目光转向主屋前庭。
帮派领袖不在那儿。
晨光又爬高了些,懒洋洋地照在这破败、但好歹勉强算是个房子的建筑上。
主屋二楼,属于亚瑟——现在大概也属于普莱尔——那间拐角房,所有的窗户都拉着帘子,严严实实。
……啧。
年轻人。
何西阿无声地叹出口气。
警惕吗?肯定的。
这事儿本身就透着股不对劲。
一个谈吐斯文、身家清白的城里阔少,怎么会碰巧在荒郊野岭被亚瑟“捡”
到?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跑到他们这伙亡命徒窝里来示好?他也年轻过。
他太清楚普莱尔那双深色眼瞳里,那股看向亚瑟时燃起的、不容错辨的明亮热度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