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喘息着,死死盯着他的镜头。
突然他扯起嘴角,嘶哑一笑。
“怎么,现在你不怕传染了?还是说,你这邪祟觉得自己死不了第二次?”
【你说得对。
】古斯平静地俯视他。
【结核病就是这样传染的,靠近,亲吻,躺在一起……我可能已经死过了,我非常好奇它在我身上的症状。
】
“你这个见鬼的疯子。”
亚瑟哑着嗓子说,“原来你想从我这儿得病。”
【听起来不错。
】古斯低声说,【这下你想甩开我都不行了,亲爱的。
】
沉默。
啪嗒。
啪嗒。
巧克力沙色的温血马甩着尾巴,慢悠悠地朝这边踱来。
它注意到了亚瑟,好奇地走近,低头,湿漉漉的鼻子贴近亚瑟。
见亚瑟不动,它又往前凑了凑,温热的鼻息喷在亚瑟脸上,硕大的马头几乎要拱到他胸口。
亚瑟一言不发地扒拉几下,赶开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
他撑着地面坐起身,拍打着身上的草屑和泥土,动作有些僵硬。
“给我点时间。”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强硬。
“我得理清这堆该死的烂事。”
20?软化
◎“想来张肖像画吗?”
◎
数天的骑行,马蹄扬起的尘土,探路的枪声,血,火,刀锋,枪口的闪光,躯体倒地的闷响……赏金猎人做梦也想不到,范德林德帮会为一个跑腿小弟大开杀戒。
更想不到,区区三人的火力小队——更确切地说,是亚瑟一人——就敢硬趟这死亡陷阱。
仿佛这不是一场救援,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狩猎。
峡谷里十余个亡命之徒,营地里十余个赏金猎人,在子弹第一次出膛时,还沉浸在人数优势带来的安全感中。
而那轮刺眼的太阳还未西沉,他们便已统统化作枪口下的亡魂。
亚瑟窝在掩体后,神情平静地清点弹药。
他的动作熟练而机械,仿佛刚才那场以单恃众的屠杀不过是个寻常差事。
温热的枪管还在向外散着死亡的气息,沙尘未曾落定,空气中弥漫着火药、鲜血和被正午骄阳晒化的皮革气味……
以及罕见的沉默。
没有得意洋洋的炫耀,没有失利时的互相辱骂、互相推卸责任,甚至偶尔那些像苍蝇一样烦人的下流口哨声也消失了。
自他要求思考的时间起,脑子里的邪祟一直没说话,亚瑟也懒得开口。
肺结核。
这个词在他脑海中盘旋,像一团挥之不去的雨云。
他见过这种病患:风箱似的呼吸,控制不住的剧咳,最后在虚弱中慢慢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