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遥遥传来时,沈洛泱的高热终于退去些许。
君屹拧干冰水中的帕子,水珠坠入银盆,激起一圈圈涟漪。
窗外竹影婆娑,将月光筛成细碎的银屑,在他疲惫的眉眼间跳动。
此时榻上的少女突然不安地扭动起来,苍白的唇瓣轻颤着开始说胡话。
君屹凑近了一些,只听她喃喃:“表哥。。。好痛。。。”
君屹的一颗心像是被人从油锅里捞起来,扔进了温水里。
他拉过沈洛泱未受伤的手轻轻贴在脸颊,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表哥知道。。。”
泪珠顺着沈洛泱紧闭的眼角滚落,显然陷入了梦境,“我不要。。。去冷宫。。。”
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姑母。。。爹爹。。。”
“洛洛!”
怕她碰着伤口,君屹把她两只手都包裹在手掌心。
少女的腕骨在他掌中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滚烫的泪水滴在他手背上,灼得心口发疼。
当沈洛泱迷蒙地睁开眼时,君屹呼吸都窒住了:“醒了?”
“表哥?”
她雾蒙蒙的眸子没有焦距,声音软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手好痛。。。”
“我知道。”
他喉结滚动,指尖轻轻拂去她额前汗湿的发丝。
“但是很值得,我学会做栗子糕了。。。”
她突然露出委屈的神色,“可表哥不喜欢。。。”
君屹才发现她不是清醒,而是烧糊涂了。
“表哥没有不喜欢……”
他拇指摩挲着她发烫的掌心。
沈洛泱却没有把这句话听进去,“是了,表哥讨厌我,自然也讨厌我做的东西,连荷包也送给了别人……”
君屹闻言,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揪紧了,只恨时光不能倒流,“我没有讨厌洛洛,是我错了……”
“不喜欢了。。。”
沈洛泱轻轻摇头,泪水浸湿枕畔,“太累了。。。冷宫好冷。。。”
话音未落,她又陷入昏睡,独留君屹煎熬。
君屹僵在原地,望着她睫毛上未落的泪珠,只觉得有千万根针扎在心上。
窗外更漏声声,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近乎卑微地祈求:
“洛洛,原谅表哥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