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
梁洗砚听见“勒”
这个动词,打了个激灵,赶紧转身去拿药了。
他身后,敞开一半的东厢房里,商哲栋解开自己的衬衫,从肩褪下一半,单手解开束胸带收好后,才放松呼出一口气。
梁洗砚拿着云南白药回来的时候,商哲栋已经换上他的家居服,摘了眼镜,安静乖巧地坐在床边等他。
没敢看他摘了眼镜的眼睛,梁洗砚摇了摇罐子,拔下盖子,说:“你住我这儿就这点好,跌打损伤的药一大堆。”
“你总是受伤吗?”
商哲栋看着他再次蹲跪在自己腿边。
“对,小时候是淘气,上房揭瓦常有,爷爷给备着的。”
梁洗砚说得很轻松,“后来长大点是老挨梁季诚揍,三天两头被追着打,自己就会买药。”
“不过再长大点呢——”
梁洗砚按下喷雾头,眼尾轻挑,“梁季诚就打不过我了,那些药就留着打球什么的受伤用。”
冰凉的喷雾带着苦涩的气味,蔓延在空气里。
闷沉的小院,秋雨终于落下来了几滴,天阴得很快,东厢房里没开灯,梁洗砚专注上药,抬起头来时才发现屋里已经暗成这样,商哲栋坐得高,他仰起脸来都没看清他的脸色。
“下雨了,一会儿看看点什么外卖。”
梁洗砚说,“咱家附近有家煲仔饭还不错,就是油了点,你挑挑看。”
稍凉的指尖在暗中轻轻抚上他的眼尾。
那薄薄的,看着就凶的,斜挑飞扬的,单眼皮眼尾。
梁洗砚抬起眼,从商哲栋的手掌之间,闻见他指尖又是一股脂粉香。
“四宝。”
商哲栋撑着胳膊,长睫微垂,没了眼镜的眼睛温柔美艳,眼中神色难得怔然迟慢,“腿疼。”
梁洗砚想甩开他手的念头没了。
“这几天你可不可以开车送我上班?”
商哲栋声音轻如落雨,“可不可以来接我下班?坐地铁很累,腿会疼。”
喜欢你喜欢到每天都想和你再待久一点,哪怕只多了上下班的几十分钟。
后半句,商哲栋抿上唇,咽入喉中,没说出来。
许久,梁洗砚狠狠叹了口气,低头搓了搓他的寸头脑袋,说:“我啊,算是折您身上了,以前闲云野鹤一个,天天屁事儿没有,现在跟您锻炼跟您吃饭还得接您上下班,爷爷说的对,一个猴儿一个栓法。”
“得嘞,商格格。”
梁洗砚合上喷雾盖子,“打明儿起我接您上下班,我就是您格格府伺候的小轿夫,包给您安全送达,成吧。”
屋内比刚才更暗,梁洗砚听见上方飘来一道轻而柔的笑,转瞬而已,像他第一次听迟秋蕊唱戏那样,羽毛似的划过耳侧。
他又动了动耳朵。
“不过,以后甭帮我出头了。”
梁洗砚想了想,“人情冷暖凭空造,谁能移动他半分毫,那帮人信不信我无所谓,小爷不在乎,我就在乎我身边的人,爷爷,二妞妞,金汛淼,还有一个——”
他顿了顿,仰头一笑:“你。”
商哲栋停顿半晌:“锁麟囊?”
“哎呦饱读诗书啊。”
梁洗砚抬头朝他笑,“就这么一句词儿还能听出来。”
“怜贫济困是正道。”
商哲栋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念,“哪有个袖手旁观,在壁上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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