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阳不由微微一愣。
薛神医她是知道的,薛神医是南直隶徽州府亳州县人氏,与东汉末年的神医华佗是同乡。她从前只听人说过薛神医这个人,从没见过他,更不知道他的名讳。
难道师父他老人竟然是薛神医吗?
初次见面时,师父是个衣衫褴褛须发皆白的流浪汉,她见他老人家可怜,一时发了散心收留了他,反正田庄也不缺一个人的口粮。后来她得知师父有医术,就让他帮田庄上的佃户治病。再后来她发现师父很厉害,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就动了拜师学医术的念头。
师父很疼她,不仅收她为徒,将一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还告诉她做人要自立,女子与男子一样可以自强不息,做出一番事业。
那样的理论,对她而言太过新奇,却填补了一个被丈夫遗弃的怨妇的无聊时光。
可她却从来不知道,她的师父居然是名震北直隶的薛神医!
师父的确姓薛,医术也的确十分的高明,若说他就是薛神医,并不是没有可能。
可师父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是薛神医。
也不对,神医是别人的恭维溢美之词,任是谁,也不会跟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说自己是神医。就像长辈们会夸谁家的女孩子是美人,那人自己介绍的时候却不会说自己是美人。
可自己见到师父的时候,他分明十分落魄,薛神医有起死回生之能,在京城跺跺脚,整个北直隶杏林界都要抖三抖的,这样的一个人跟落魄潦倒的师父居然会是同一个人?
想求薛神医指点医术的大夫不知凡几,想拜在他门下做弟子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他却从未吐露要收弟子的打算。师父若真是薛神医,怎么会收自己做徒弟?
顾重阳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或许是同名同姓的人吧。
顾重阳忙道:“家师名讳的确是叫薛一航,但他从未说过他是神医,我想诸位可能是弄错了。”、这话说得有些蹊跷,别人都当她是谦虚,既然知道师父的名讳,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薛神医?
就有人笑眯眯道:“文国公夫人不必谦虚了,您这么年轻医术就这么高明,若非是薛神医的徒弟,还有谁会有这么的本领。这才是名师出高徒呢,薛神医才三十岁不到,就名冠北直隶,你也不过刚过及笄之年,就让太医院的太医都甘拜下风,可见你们师徒一样都是极有天分的。”
若说刚才顾重阳尚有几分怀疑,眼下她可以肯定这不过是个误会,师父他老人家此时怎么也得六十开外了,薛神医才三十岁不到,绝不可能是她的师父。
“我的师父并不是薛神医。”顾重阳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就大声道:“诸位可能是误会了,我的师父碰巧与薛神医同名同姓,却并不是同一个人,我并非薛神医的弟子。”
她声音朗朗,在座的的都听到了,有不少人就发出惋惜的叹息声。
顾重阳就很想冲那些人翻个白眼,她不是薛神医的弟子,所以那些人就不相信她的医术了吗?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来凑这个热闹。
花厅里名门夫人、贵族小姐越来越多,脂粉味越来越浓,顾重阳闻着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带了阿敏、阿吉出去到花园里转转。
“阿吉,你知道关于薛神医的事情吗?”
“知道。”阿吉道:“我并没有见过薛神医,却听人说薛神医儒雅俊秀风度翩翩,眉心一点朱砂痣,特别显眼。他不仅是神医,也是与九爷齐名的美男子。”
顾重阳听了陷入了沉思。
半个时辰之后,开始拜寿,顾重阳就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脸孔。
华夫人带着华菱、吕夫人带着儿媳妇夏氏、会宁伯夫人、信国公夫人等都来了。
还有延恩侯夫人带着顾重珠、葛碧莲娘家嫂嫂也带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站在人群里。
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这些公卿世家认真算起来都是沾亲带故的,也导致这些人不管心里如何想,明面上却都是客客气气的,不到逼不得已,绝不会撕破脸皮。
看着大家都笑嘻嘻的,其实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的。
时辰到了,成安侯夫人就将须发皆白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老夫人扶了出来,哪里是扶,那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地,几乎是架着老夫人在走了。这老夫人也真是可怜,都这把年纪还被人这般折腾。所谓的过大寿不过是为了给二皇子造势罢了。
顾重阳跟着众人一起给她拜了寿,就由人引着入席。
宾客众多,三间敞厅里的没有隔断,打通成一个十分大的厅堂,一共摆了十来张桌子,能在敞厅里入席的,都是身份地位相当了得官员家的女眷。
那些家世地位一般的,自然在别的地方入席。
因为是寿宴,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众人不仅可以自由说笑,敞厅里还搭了一个小看台,有小戏子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唱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