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好住院后苏颖曾经出去给苏承打过电话,她坚信苏承是绝对支持这段感情的,可是,尹恪诚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是苏承,知道妹妹新交的男朋友是残疾人,第一印象还是个弱不禁风不得不住院的病包,他真能毫无保留的支持吗?
一个失神,本来只是轻轻触着她发丝的指尖按到了头皮上。她睡得本就很轻,立刻醒了,睡眼朦胧的抬起头,掩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看到那包液体已经见底,以为他叫醒自己去通知护士,疲惫的一笑,拢拢头发,起身叫来护士给他拔了手腕上的针管。
床头的微光放大了他眉眼间的疲惫,药效似乎还没完全起作用,额头依然很烫。怕吵到旁人,苏颖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觉得怎样?刚才睡过吗?”
“好些了。”尹恪诚敷衍的应了一声,其实现在觉得比刚才更加难受,苏颖关切的神色令他的头疼稍退,心疼加剧。已经子夜,也不敢再提让她回家的事情,他抬起酸软的手臂轻抚着苏颖的脸颊,想了想,问道:“上来和我挤挤?”
这张可是单人床,他的上半身占据了80的空间,下边倒是空荡荡的,苏颖思忖着就算加上自己,侧身躺着说不定也真能挤得下。可是——那就——苏颖眯着眼睛吃吃笑着贴近尹恪诚的耳边,呼着热气柔柔的吐出三个字:“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头晕脑胀的时候尹恪诚完全没从这个今天晚上还见过的表情中读出别的意思,他就只是想让她能躺下歇会儿而已,反正拉着帘子左右看不到,点滴打完了护士又不会再过来。
一向幽深的双眸此刻在暗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无神,苏颖笑着吻了他一下,不再解释,扶着他的头躺正,侧身坐在他身旁,关掉床头的微光灯,在黑暗中伸出两拇指从他的眉心轻轻刮到额角。
这样的确舒服一些,尹恪诚伸臂揽住苏颖,迷迷糊糊的嘱咐:“你也睡会儿……”
“嗯。睡吧。”
打了点滴之后尹恪诚的体温果然退了下去,第二天上午就回到三十七度二了。
早晨苏颖去买了三明治和牛奶和尹恪诚一起吃了,打车回家睡了一会儿,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并炒了两个小菜带到医院去。吃完午饭,再打一个点滴,医生就同意尹恪诚出院回家了。
两人本来商量着五一的时候开车去近郊的温泉别墅度假,尹恪诚这一病也就泡汤了。苏颖倒没什么,反而是尹恪诚极为懊恼。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和苏颖一起能给她带来快乐,至少在他生病之前,他都能感觉到苏颖发自内心的喜悦。当然,即使是自己生病的时候,苏颖也没有任何不快或者嫌恶,反而更加关照自己,对于未成行的郊游表现得也很豁达。可是尹恪诚无法原谅自己,原本被他丢进太空垃圾场的“如果我不是残废”又阴魂不散的缠上身来。
苏颖也看出尹恪诚的闷闷不乐,并多少能猜出他的自责。怎么办才好?现在任何的劝解都等于火上浇油,伤口撒盐,还是不要说话最为明智。
尹恪诚正躺在床上生闷气,苏颖抱着一本精装的大书溜上床,没躺下,靠着他倚坐在床头。尹恪诚看到封面上是Stray Birds的字样,《飞鸟集》?
苏颖也没理他,随意的翻开一页,轻柔的朗诵起来。先是抑扬顿挫节奏感很强的英文,再念极富感彩的中文,如此交替,丝毫没有牵强,听起来像是两种语言交织在一起形成的一门新的语言。
Once we dreamt that we were strangers。 We wake up to find that we were dear to each other。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
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
I cannot choose the best。 The best chooses me。我不能选择那最好的。
是那最好的选择我。
You smiled and talked to me of nothing and I felt that for this
I had been waiting long。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
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久了。
苏颖甜美优雅的声音如暖春的南风那样轻轻拂过尹恪诚冰冷的心,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苏颖连忙放下书把他扶起来。尹恪诚右臂撑着床,左臂揽着苏颖,低声道:“再帮我读一段,好不好?”
“嗯。”
苏颖捧着精装的英文诗集,缩着腿偎在喜欢的男子身旁,轻声朗诵那些优美的文字,一边随意吻着尹恪诚的脸廓、耳垂、脖颈。很快这种单方面挑逗式的亲吻变成了两人温情的接吻,再慢慢的就演变成了更加熟悉的前戏。还好苏颖用最后一丝理智挣开了尹恪诚的怀抱——虽然她还得抱着他防止他歪倒:“今天不行。”
“为什么?”
“你生病呢。”
“都好了。”
“那也不行。乖乖的,起来坐会儿,我该去做饭了。”
尹恪诚从昨天夜里就憋在肚子里的叹气终于释放了出来,这一次不是自责,是色心未遂的惋惜。苏颖忍不住又吻了他一下:“大大的色鬼。”
苏颖出差四天,今天又耗在医院里,家里能用来做料理的材料已经所剩无几了。难道还吃白菜面条?算了,叫个外卖吧。
苏颖从小区旁的台湾餐厅点了菜,三杯鸡,卤肉饭,百合荷兰豆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