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歇息,方丈你审过以后,我要立刻看一遍。”苏鸿涛缓缓道:“我非为一己私利,一省总督之死,关乎社稷大事,容不得息事宁人。”
“案山公高义。”
“当不得高义,只是我在任上,如丙吉问牛,总督遇刺是我的失责,该查出个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还是要请案山公歇一歇啊,阖下眼也好。”
“唉,那好吧,我小歇片刻,请方丈速审。”
寂远转身离去,望着他的背景,苏鸿涛深深吸了一口气,若是寻常刑讯手段,难以审不出结果,这些冒死行刺的江湖人,武功不见得多高,骨头一定极硬。
而且他这里缺乏刑讯高手,韩修才是按察使,主掌刑狱之事,而他自不可能交予韩修的人来审。
赵守锐迟迟不现身,而其余官兵也杳无音讯,怕是都被韩修的人给杀了,韩修的手段狠辣,行动果决,远远超乎他想象。
动作要尽快,以防韩修千方百计地来要人……放在平时还能一拖再拖,此刻既已撕破了脸,韩修也必是刻不容缓……。
说起来,他既然派人来行刺,目标是自己与寇俊也就罢了,为何要刺杀总督王复?
是病急乱投医…。。
还是见招安已成大局,
玉石俱焚?
苏鸿涛眉目一颤,呼吸急促,缓过来后重重砸椅,“畜牲东西,好你个韩子慎,妄负清名!”
待心绪慢慢平缓后,苏鸿涛喉咙堵塞,兀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他面色暗沉,疲惫压垮眉目,好一会后才缓过来,终究还是太累了……自上任这湖广以来,大小事务,事必躬亲,整座武昌府乃至湖广都在治下井井有条,该赋的税该徭的役未曾短缺,镇压骚动、平定叛乱,多次身先士卒,为官多年,他赏罚分明,不曾上下其手,平日皆誉他清贵,绝非白养清名之徒,否则如何自号,也当不起一声“案山公”。
灰烬的味道还萦绕鼻尖,他眼睛在打倦,这些日子来武昌府大大小小的事早就让他寝食难安,而且六十岁的年纪,此番惊变,再如何荣养,身体也遭受不住,苏鸿涛知道自己老了,也知道自己该放开些,松懈下来,吟诗作对,朝幕居于草庐之间,喜则唱,悲则泪……可若不拼命,苏家就垮了。
抄家灭门……
莫名其妙,许是想起这个词太多了,苏鸿涛反而心绪平静。
他叹了口气,慢慢阖上眼睛,稍作歇息。
呼…
似有阴风扑面而来。
苏鸿涛惊得猛睁开眼,倏见一黑色官袍的身影立在面前,手持玉笏,面色苍白得不似人样,好似索命厉鬼,他瞳孔紧缩,颤出声道:“王大人、王大人,不是我杀的你,不是我杀的你!”
“苏大人…是我,尹宜简。”
森森冷风刮打面颊,苏鸿涛清醒过来,长吐一口气后缓缓道:“…让判官见笑了。”说罢,他紧紧看着这地府判官,问道:“判官何必以这模样现身?”
尹宜简脸色似更苍白一分,斟酌后道:“我阳身被毁,阴身更受重创,不得已之下唯有托梦之策。”
苏鸿涛大愕:“怎会…那群刺客干的好事?”
“我亦不知,只知动手行刺的总督王复者,似是一位妖女,我意欲追捕缉拿,却被一活人阴官所拦,随后被他谋害致死。”
“妖女…难道是白莲教人?”苏鸿涛不住问道:“还有活人阴官又是谁?你先说后面这个。”
“此人…姓陈名易,不知如何盗得城隍文书,成了娲城城隍。”
陈易…苏鸿涛为之惊愕不已。
官至止戈司丞,西厂千户,曾名盛一时,极尽圣宠恩荣,后又犯大不敬之罪,形同谋反,陈易之名,苏鸿涛如何不知。
第五百二十六章腻(二合一)
半晌后,苏鸿涛赶忙问道:“此人在不在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