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有道人在场,陆英还想矜持一些放慢脚步,可身后的猪脸就要追上来,她哪里敢放慢!
陆英双脚飞快,簌簌地狂奔起来。
她的脸庞一闪而过,而那一众道人中,有位女冠的脸色略带疑惑。
待陆英身后的猪脸跟着掠过眼前时,女冠的秋水长眸慢慢放大。
一男一女玩闹得起劲,行人躲避的“哎哟”声,引走了说书人摊子前看客们的视线,蒙着摊子防风的白布迎风招展,二人没入到小巷里,路面扬起的细沙晃过了双眼,嬉闹声里少女笑得肚子疼,疼得眼眶泛起泪,摔在了地上,手臂磨破渗着稚嫩血痕,陆英气喘得很快,扑地一下就倒着靠在了墙壁上。
陈易转过拐角,那张猪脸又冒了出来。
陆英笑得更厉害了,倒是全然不怕了。
“寂寞吗?”耳畔边,她忽然听到一问。
陆英怔了怔,记起了当时自己问陈易寂不寂寞。
陈易把面具摘了下来,轻声道:“你当时问我寂不寂寞,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陆英回过神来,垂了垂眼睛道:“因为我看师尊,她就挺寂寞的。”
“哦?”
“师尊她…她从来都不太关心世事,我不知该怎么说,她就好像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俯瞰,很…”陆英沉吟了很久后道:“漠然。”
陆英眼里的周依棠,其实跟陈易眼里的,相差无几。
甚至她隐隐觉得,自己跟周依棠,没有陈易跟周依棠来得亲近。
于陆英而言,周依棠站得太高,云雾氤氲笼罩,令人为之仰止,难以亲近,人与山巅隔着重重云彩,站在那里,就不似此世中人,而好像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高山,
而她屹立山巅,俯瞰这滚滚红尘,带着深深的漠然。
所以在陆英看来,她很寂寞。
“剑越是练到极致,就越是寂寞。不止是剑,凡是站在武道绝巅的高手,都会寂寞。”
若在寅剑山苍梧峰上,陆英断然不敢说出这样的话,可在这里,她反而敢倾诉出来。
陈易听着就惊奇。
寻常人殚精竭虑,豁出命来攀登的武道巅峰,可剑甲首徒陆英却在纠结寂不寂寞,陈易都不知怎么说好,倘若让旁人知道,委实会说太过小家子气。
不过,这才是陆英,才是他的大师姐。
“你怕寂寞?”
“…怕,所以我不敢练太多的剑……”陆英顿了顿道:“我怕像师尊一样斩了三尸,变得不爱说话,性情漠然,如今师尊有我,我又哪里再去找一个陆英呢?”
陈易伸了个懒腰,他既不宽慰,也不给个答案。
他只是很慵懒地伸着懒腰,颇为幼稚地感叹一句: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陆英扫了他一眼道:“你在影射听雪吗?”
陈易愣了愣,没想到陆英竟然谈起了小狐狸,便顺着话题道:“她怎么样了,寂寞吗?”
“怎么会寂寞,”陆英哼了一声道:“别说苍梧峰有我在,就算没我在,她也有黄花陪着。”
“黄花?”
“她养的一条黄狗,好像很老了。”陆英回忆了下道:“还有一个小狗崽子也带上了山,送了给别人。”
陈易想了想小狐狸抱着小狗的画面,脸上就不住露出笑意。
她过得好,那可真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