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支持不住了,颓丧地跌坐在石块上。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填补被情人背叛而挖走的空洞的内心,它是那么痛,不停淌着血、不停向她呼喊着疼痛难当、生不如死。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平复这种痛?谁来告诉她啊!天,谁来告诉她啊……
黑幽深邃的海面闪着银白的碎浪,莹莹闪动,伴随着起起落落的海潮声,奏出绝美的诱人的乐音,呼唤迷途的人随着它进入永恒的世界——永远的宁静与死亡。
你对生命毫无依恋了不是吗?恍惚间,她似乎听见海浪这么问她。
最爱的人背叛你,离你而去了是不?
是的,离她而去了,不会回来……
那你还等什么?下来啊!和我们作伴,这里没有爱恨情仇、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悲欢离合,多好啊!下来,我们在等你呢!
林以梅缓缓站起,目光像受了迷咒一般直盯着黑幽的海面。她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没有心痛、没有学业、没有压力,没有一切一切让她心力交瘁的事!什么都没有,只有安详和永远的宁静……她失神地露出惨然的笑容,无力又茫然。
死,真的是她唯一能走的路了是不?
那么——
“你要想死就快点跳下去,免得浪费我的时间。”身后一个平淡的声音扬起,属于男人,但毫无特色。
林以梅倏然转身,在微暗的月光的照射下,见到的是一个瘦长的黑影和因风扬起的风衣衣角,然而那人的目光却炯炯地对着她。
刹那间,她以为是死神来索取她的魂魄,恐惧得说不出话来。“你……”
“怎么还不死!?”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带着抱怨的语气道。“我已经等你很久了。”他看看表,“一小时又五十五分三十秒。”计时之精准显示他的确是认真的在观察她。
“你……”
男人往前跨步拉近两人的距离,微微愕然地发现——“你好小、又矮,身材看来也不会乐观到哪儿去,至于这张脸——”他突然伸出手,在林以梅来不及会意的时侯箝住她的下巴,左右转了下。
她白玉似的肌肤几乎是吹弹可破,精致的唇形可惜目前呈现着惨淡的暗红,两道眉毛左右恰如其分的分列在原本该黑白分明、如今却因为哭泣过久而红肿的眼睛之上,不长不短的黑发,前额刘海盖住半个额头,双颊边的发丝被海风吹乱,镶嵌其上的面孔似是断肠心碎的瓜子脸。
认为自己欣赏够了,男人又开了口:“你这张脸是全身上下唯一能看的地方,真不知道跳下去之后水肿成了浮尸会是什么样子。”他一口白牙在黑夜里特别明显。
这个男人,好可恶!“你存心看我死?”林以梅一直无法开口的双唇终于进出悲伤后取而代之的怒气恶言。
“你不是想死吗?正好我最近对死挺好奇的,你不失为一个活生生的教材。”今天可能会是他说话说得最多的一天。“人一死就什么价值可都没有,你看起来大概也只有二十出头,更别说在世的时侯有什么价值可言,不如就一口气死在我面前,好让我看看什么叫做‘垂死的挣扎’,教教我一个人在溺水的情况下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你……”林以梅气得直发抖,食指微颤地指着他。“你……坏蛋!”
“你又有多好?”他反问。“动不动就寻死寻活,劝你,要死就得死在大家都看得到的地方,这样你的男人才会怕,懂吗?小妹妹。”
“你!”她气得几欲发狂,她死不死干他何事,她又不是要表演给他看。“你滚!不要烦我!”
“这地方是你的吗?”男子又往前踏了一步,逼得林以梅不得不后退。
“你!王八蛋!”这已是她想得到的骂人极限,她所会的骂人词汇很少,少到在得知遭人背弃的时侯也不知道该骂什么,只能无助地掉头就走,徒落任人讥笑的下场。
她好恨!摇摇头,她不自觉地又后退了好几步。
“真可怜,连骂人的话都这么没创意,不是很多人说‘坏的东西容易学’吗?你怎么反倒不会?”
他仿佛是地狱派来“鼓励”她早死早超生的恶魔,拼命地往她痛处戳,一次、两次,让她心中血流如注。
林以梅痛得无暇顾及自己的脚步,害怕的往后退,直到——“啊——”她竟落入深黑的海水内。
“救、救……”救命啊!她想呼喊,但一开口大量的海水便灌入嘴里,呛得她拼命挥舞双手求救、再求救。
那个男人——真的是来看她表演死亡的……她真的要死了吗……
突然间,一只巨掌拉住她慌乱的求救的手,以极大的力道将她提上来,并粗鲁地把她拖到岸边。
“你不是想死吗?”男人喘着气,坐在石块上。“刚才你掉下去的地方海水只到你腰部那么‘深’,淹得死人吗?”
被一点大浪吓得直喊救命的人会想寻死?只能骗人和骗自己吧!
“你……你……咳咳……”她咳出水后仍止不住地干咳,几乎连胆汁都快被她咳出来,好难受。
男人爬梳着自己湿漉漉的黑发,眼睛则看着趴在石块上狂咳的白痴小女生。“现在知道溺水死的人有多痛苦了吧?”
“咳……咳咳咳……”林以梅狂咳不止,就连泪水也跟着咳了出来。“呜……”为什么……为什么她连死都不敢?
看不过去,男人将方才为拉她一把而脱下的风衣披在她身上,蹲下身并抬起她的下巴与他平视。眼睛都已经哭得又红又肿了还在哭,真是愚不可及。“你这样子那个男人就会回心转意了吗?”
刚才他跟在她身后,听她喃喃自语,已经听出了个大概。怎么这年头一点点爱就能让人要死不活?现在的人实在是脆弱得愚蠢,同情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