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她喝了酒,方才睁开眼睛,是看错人了吗?
这几句撒娇的呢喃绝不会是对他说的,那她看错的人,是谁。
萧遮年眼底升起无穷悲伤,“云儿,我真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知道了她在怎样的环境长大,就可以知道她内心最深处的弱点。
左云这一觉睡得很沉很稳,是这两个月以来最踏实的,梦中的她便成了一只蝴蝶,在春日的花园中自由飞翔。
梦中再没有出现丁河的痛苦嚎叫,烟儿的遗憾哭泣以及小芳的害怕恐惧。
她睁开眼,那双丹凤眼也注视着她。
“你的伤,好了吗?”左云坐起身子,挪开了位置。
“嗯,幸好当时你救了我。”萧遮年眼睛亮亮的。
她,在关心他。
他胸口的伤,是她衣不解带地陪了好几个晚上救回来的。
左云深深吸了一口气,“世子救了我好几回,我也小心救了一次世子,世子的命金贵无比,若是世上只有一种药来救我们两人,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把药给你。”
“因而,我救的这一次,能否与你之前的救命之恩抵消?”
萧遮年看着她,多么温柔的杏眼,可眼神中却没有任何波澜,他见到的,只有冰冷。
他们两人爱恨交缠,一同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可如今,她再次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如果你不在人世,我会完成我的使命,同你一起离开。”
这句话在他口中讲出来平平淡淡,如同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我走了。”萧遮年笑笑,手指揉了揉眼睛,轻松翻过窗户离开了。
而留在左云脑海里的,只有那句‘同你一起离开’。
“小姐,一大早元府下人送来书信。”金钗见世子已然离开内室,才敢拿出书信。
“放着吧!”左云坐在铜镜前发呆。
元洲在官场中混得不错,左云从万念那听到的,因为万巨每次上朝回来总要念叨一番元洲多管闲事。
能让户部尚书如此厌恶,却毫发无伤,除了圣上的宠爱,无其他可能。
她见过圣上,那是一位慈祥的男人,练武场的看台上,圣上表面上与旁边的官员在闲聊,那双锐利的眼睛可没有一刻停下来过。
据说安国公府大公子,在前一段时间也被任命武官。
左云脑子重复着朝堂之间复杂交错的关系,慢悠悠打开那封书信。
‘云儿,杨氏乃你与烟儿中药的罪魁祸首,她常去一处私宅,而杀害丁河之人与她关系匪浅,乃宫中之人。’
左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那双眼睛渐渐湿润。
她翻开尤菊给她送过来的满庭芳的账本,杨氏并不知她会看账本。
她小时会守在母亲旁看她记账算账,偶尔遇到账目的漏洞,或手下的人想在账目上瞒天过海,总是逃不过她娘亲的眼睛。
这时候娘亲就会逮着错误,同左云讲述一遍。
久而久之,左云对账目十分熟悉。
娘亲不在了之后,她也会拿着账目发呆流泪,一字一句重新复述娘亲曾说过的每一句话。
左云缓慢翻动着账目,这账做得十分完美,就是因为太过精细完善,她一眼就能看出是假账。
满庭芳近来的生意火爆,本来只在熟悉贵女之间来回售卖的香膏,突然有一天面对所有人开放,稍稍手头有些银子的女娘们都想来体验一把。
这个月杨氏手头进账定会让她大吃一惊,如此便会对她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