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宝爷爷在烧纸钱。
他雇不起人来帮忙搞葬礼,只能一个人操办着所有的事情。
他见到了左云,她眼睛红肿,布满血丝,身形几日未见又消瘦了许多。
“老爷爷,我来帮你。”左云的声音已然嘶哑。
她也哭了很久吧——
丁老头满腔的不甘,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委屈和愤怒,在想到云小姐的善良之后,只化作长长的一声叹气。
“小姐,过来吧,我教你怎么烧。”
左云与丁老头来到城南林子外的一处荒郊野岭,木头墓板没有刻上任何字。
“买一口好的棺木吧,他是为我而死,我想让他死了之后能好受一点。”左云轻柔的说着,眼睛上的泪悄然无声地落下。
“云姑娘,丁宝从小喜欢外面的世界,他就爱到处撒野乱玩。”丁老头抚摸上尸体的脸。
满是爱惜。
夏日的尸体放了四日,腐烂的气味已经蔓延出来了,但做唱的两人都没有嫌弃。
只是静静地,眼神悲伤的看着他。
“可奈何他身子骨不好,长着长着就经常生病,没办法到外面去玩,家里穷,吃了这顿没下顿,身子骨越养越差,他不能出去玩,经常在家哭啊哭啊。”丁老头回忆起往昔来,流露出真切的情感。
“他喜欢花花草草,人死了不是去了天堂或者地狱,而是会用尸体滋养出新的花草树木,所以,不要用棺木限制住他。”
左云望着天空,“今天的天气真好,想必丁宝会在这里玩得很开心。”
他们一起埋葬了丁宝。
丁宝入土前,左云最后看了他一眼,他换了一身新衣袍,面上的表情平静带着浅浅的微笑。
看上去没有一丝痛苦。
但愿他日后再也不会受到寒冷和饥饿,永远与山水做伴,与鸟兽为友。
“小姐,你切莫责怪自己,丁宝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别看他只是个孩子,可会看人脸色了,他说你过得并不好,他能为你做事非常开心。你经常带他买冰糖葫芦吃,他很知足很开心。”丁老头临走前,用那双浑浊发黄的眼睛说道。
左云的泪夺眶而出。
糖葫芦能值几个钱?可偏偏这么不值钱的吃食,却成为丁宝在他爷爷面前炫耀开心的事情。
她低着头,一整日下来,同做梦一般。
左云关自己在房门中好几天,不吃不喝。
“小姐?好歹吃点东西——”银玉敲了敲门,里面仍然没有回应。
银玉端着饭菜闷闷地坐在院子中,“都怪萧世子!若不是他整日欺负咱们小姐,小姐也不会冒险去探查!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家小姐施加压力!”
金钗皱着眉,咔嚓咔嚓地修剪庭院中的花草,没有回答。
刚翻到屋檐上的向北坐不住了,一下子蹦下来。
“简直血口喷人!若不是我家公子,云姑娘早就死了好几回了!第一次落水,第二次被绑,这次困在缸中,哪一次不是我家公子冒着生命危险救的?转眼到你这却成了坏人,真为世子感到不值!”
“可桩桩件件都与王府里的人脱不了关系!”银玉也站起身来,怒吼道。
“你!”向北跺脚,“算了,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同你们争论谁对错,我只想告诉云姑娘,世子爷衣不解带日日夜夜照顾她,如今也病倒了,若是云姑娘还有点良心,就过去看看他吧——他实在太可怜了。”
“抱歉,向北,多谢你们公子救命之恩,但桩桩件件若说你们公子关联,我们是不信的,日后临风居与我们海狮划清界限,不要频繁来往得好。”
向北走了。
而屋内的左云背靠着门外,听着他们说的一切,心头压着一块大石头。
萧遮年,你为何要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