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走遍这北邙,就看完了。”陈元靓急忙跟上,“洛阳城到底是多年的帝都,虽然已经远比当年荒废破败,但是大唐神都的气概规模可见一斑,当日盛唐,令人神往,我等后人看来,震撼万分。”
叶应武知道陈元靓的感慨是有感而发。叶应武还是很清楚这些历代都城面积大小的,唐长安城为7820万平方米,宋汴梁城为1920万平方米,明清为北京城6200万平方米,也就是说实际上在华夏文明昌盛的几个时代,都城还是宋代汴梁城最小,虽然这受限制于汴梁的地势,不过也和宋代不是大一统王朝有很大的关系。而如果叶应武没有记错的话,这洛阳城也有4200万平方米,相比于汴梁和临安,同样要大出不少。
(作者按:以上数据参考张驭寰先生《中国城池史》,其中洛阳城面积为我根据书中提供城墙长度估算得出,并不准确,不过也相差不多)
叶应武侧头看向陈元靓:“朕将你从江南招来,千里迢迢、舟车劳顿,自然不是为了看一看这洛阳城,而是为大明营建北方行在。而这个行在具体要放在什么位置,朕必须要考虑你们工部的意见。”
“陛下要在北方建立行在?”陈元靓微微一怔。
行宫和行在绝对不是一个概念,所谓行宫,是皇帝在某一处修建的宫殿,皇帝去不去都有可能,但是所谓行在,指的便是皇帝必然会到达和下榻的地方,实际上在行在城镇,朝廷也会预留一套行政机构,一旦事发突然,完全可以启动这一套备用的行政机构支撑国家正常运转。
但是和都城不同,行在只是在关键时候起到陪都的作用,并不能完全取代都城在一个国家之中的地位。比如说隋朝时候洛阳和扬州实际上都是类似于行在的大城,而大隋的都城依旧是大兴(即长安);又比如南宋的都城还是汴梁,临安只是称为行在,一切行政设施从简,甚至就连帝陵都是从简,以待北伐成功后迁陵。
现在听到叶应武只是在北方建立行在而不是迁都,让陈元靓松了一口气。实际上他已经预料到自己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毕竟除了这种大事之外还没有什么值得他一个大明工部侍郎千里迢迢跑一趟,所以这一路上她一直提心吊胆。
毕竟作为一个标准的南方人,陈元靓并不想看着国家重心北移,更何况这些年北地苦寒,南方人虽然对于北伐很热衷,但是对于生活在北方却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一旦大明重心重新北上,那么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人也要北上,那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沉默片刻,陈元靓试探的问道:“那陛下打算在哪里建立行在?”
“你心中有几处合适的选择?”叶应武不慌不忙的反问道。
陈元靓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要说在我大明现在已经掌控的北方地域设立行在,有三处比较好的选择。一处便是前宋都城汴梁,汴梁至今也是整个北方经贸最发达的城镇,有足够的基础,不过也带着前宋的痕迹,而且大河悬于汴梁之上,大河一日不改道,则汴梁一日有被河水漫卷的风险;第二处则是陛下眼前的洛阳城,不过洛阳城正处中原腹心,作为行在固然可以体现朝廷对于中原的重视,但是以后想要以洛阳为依托向北或者向西发展,却有些鞭长莫及。”
“最后一处想来是长安了。”
陈元靓点了点头:“陛下所言无差,长安终究是汉唐时候的都城,虽然这些年来荒废,不过其镇住关中、衔接吐蕃和西域的功效,却是汴梁和洛阳做不到的,陛下现在就已经有了西进的意图,自然应当选取长安作为行在,将其构筑为大明的另外一个南京。不过长安也并非没有弊端,长安城现在地处关中,较为偏僻,而且随时有可能面对河西的威胁,除非大明能够将兵锋推进到玉门关和河套,长安始终都会有被异族重新入侵的风险。”
叶应武站在风中若有所思,而陈元靓也并没有多说,此间的利弊他已经陈述的很清楚了,至于叶应武怎么抉择就不是他为臣子能够决断的了,更何况叶应武在考虑这些单纯的地理因素和战争因素之余,还要考虑到更多的政治因素、经济因素。
良久之后,叶应武转身向着山中更深处走去,淡淡说道:“那便是长安吧,陈爱卿带着工部的人前去长安考察是否有建设宫殿、天地坛、社稷坛的可能,速速回报于朕,此间需要什么,都让神策军和陕西行省予以支持。”
陈元靓郑重的应了一声。
而叶应武却在前面停下了脚步,因为就在不远处,一座实际上并不起眼的土堆出乎意料的香火旺盛,而在土堆前面的石碑上,“大唐杜工部之墓”几个字虽然历经风雨洗礼,不过却依稀可见。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叶应武走过去,伸手轻轻抚摸着墓碑,喃喃说道,“这国破的悲剧,朕不会让朕的子民们再一次经受。”(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四章 思我汉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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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为了等眼前这个人,叶应武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在南归的路上了。毕竟身为大明君主,此次北上往来实际上已经耗费四个月,时间不短了,叶应武可不想等着御史台的奏章送上案头,自己再收拾铺盖灰溜溜回家,这一点儿自觉他还是有的。
索南桑波盘腿坐在叶应武的面前,手中捏着叶应武很少见到的法诀,在袅袅的熏香中,这个身披藏式佛教衣袍的僧人微微低头,嘴唇轻轻颤抖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念着经文。
小阳子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将手中的茶杯小心放下,然后转身离开。毕竟身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杀胚,小阳子最大的乐趣还是在战场上砍人,最崇拜自然也是叶应武,所以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活佛很不感冒。
“活佛千里迢迢前来,想来也是风餐露宿,甚是辛苦,先尝尝这中原之茶。”叶应武微笑着说道。
索南桑波抬起头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不过还是端起茶杯来礼貌性的抿了一口,顿时微微皱眉,用有些憋足的汉语说道:“陛下,小僧有些不解,小僧虽然只走过河西和关中,不过汉地的茶叶却是品尝过的,包括庐山云雾茶、龟山岩绿茶,虽然不知真假,却都要和陛下这茶口感不一样,莫非是有什么讲究?”
叶应武并没有着急去品尝,而是微笑着说道:“既然活佛对茶有所了解,想必也知道,这好茶往往都出产于东南、西南山中,因为天然的湿润气候和山势,才能够培育出好的茶叶,而中原地势平坦、较为干燥,关中、河洛一带并无名茶,不过当时汉唐的都城都在关中,对于南方茶树帝王之家自然也甚是好奇,所以种植一两株在禁苑之中,虽然不品尝却时时赏玩,以为珍奇。后来虽然宫禁荒废,不过还是在上林苑中找到了几株存活下来的茶树,活佛眼前茶杯之中的茶,便是这些茶树的茶叶。”
索南桑波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茶水险些洒出来。
叶应武话里的意思基本上是个人都能够听明白,这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索南桑波,大明已经走到这一步,已经注定是下一个汉唐。
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
索南桑波对于汉家文学还是有一定兴趣的,并且算得上熟读汉家关于河西和西域的记载史料,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回响起的,就是这两句话。字字敲打在心头,铿锵有力。
这短短两句话的背后,是汉唐时候一支支雄师劲旅杀入西域举起的高高战刀,是滚滚的风尘中西域百姓血流漂橹的悲惨遭遇。索南桑波生长于河西,自然明白“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息;亡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背后是怎么样的遭遇。
现在整个西域实力最强大的蒙古人和回回人被大明追赶的狼奔豚突,换做藏人在河西迎战气势汹汹而来的大明劲旅,索南桑波很清楚将会是怎样的下场。他下意识的微微抬头看向洛阳行宫的雕梁画栋,心中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班智达,你当初有没有想过,走错了这一步棋,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作者按:公元1246年,藏区各教派领袖人物萨迦班智达带着侄子八思巴和恰那多吉到达河西会晤蒙古河西统帅、窝阔台次子阔端,达成“河西之盟”,自此藏区划入蒙古的管辖之内,不过蒙古暂时只有名义上的统治权,一直到后来忽必烈统一全国,才逐步派人入藏,使西藏彻底成为华夏的一部分)
叶应武饶有兴致的看着索南桑波。
索南桑波低低念了一声佛号,方才开口说道:“尊敬的皇帝陛下,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