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一挥马刀,阿速台怒吼道:“蒙古的勇士们,杀!”
“为了大明,弟兄们,杀!”王进手中的马槊刺穿一名蒙古士卒的胸膛。
赤色的旗帜在他身后迎风飘扬,大队的明军步骑向前突击。
一名又一名的蒙古骑兵倒下,而阿速台手中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刀光闪烁,接连格挡开三四支刺向他的马槊,只不过当阿速台将一名明军士卒一刀劈开之后,周围的明军骑兵已经缓缓散开。
阿速台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边的士卒都已经倒下,或者说整个函谷关下只剩下自己一个蒙古人还坐在马背之上,浑身浴血。周围的明军步骑脸上都带着怒色,看向阿速台。
“指挥使,这还是个万夫长。”一名虞侯轻声说道。
王进点了点头:“函谷关几千兵马配了一个万夫长,看来蒙古鞑子还是挺看重这函谷关的。”
当下里马槊一挺,王进冲着阿速台努了努嘴:“小子,有没有本事和某杀一场?”
阿速台确实没有回答,而是径直纵马迎着王进冲来。
“来得好!”王进轻喝一声,手中马槊在阿速台刀上重重一砸,吓得阿速台急忙挥刀格挡,只不过谁曾料到王进这一下只是虚招,马槊顺着阿速台的刀刃直接向着阿速台手腕滑去,马槊和长矛不同,马槊的矛头下面还有类似于狼牙棒的倒刺,手腕薄弱的地方被这倒刺轻轻擦一下也得受伤,所以阿速台惊慌之下急忙抽刀。
王进的嘴角边掠过一丝冷笑,另一只手也一下子搭在了马槊上,暗自加力,旋即马槊一挥,重重的砸在了阿速台腰间。倒刺一钩,鲜血喷涌,阿速台瞪着眼睛看着王进收回马槊,又直接刺穿自己的胸膛。
嘴角边鲜血流淌下来,阿速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只用了两下就杀死自己的明军将领,伸手按着不断冒血的伤口,从战马上摔落下来。只不过在闭眼之前,阿速台竭尽全力扭头,看着自己守卫的函谷关。
炮声隆隆当中,函谷关上的黑色蒙古旗帜已经缓缓飘落,没于泥泞。
大队的明军士卒已经陆陆续续冲进函谷关中。
函谷关没有支撑半天,不知道以后往西,潼关和京兆府,又能够支撑多久?没有想到短短一年之间,南蛮子竟然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而蒙古后方的虚弱,已经被无情的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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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明军的火炮摧毁了大量的蒙古回回炮投石机,使得围城的蒙古大军一时间没有强而有力的攻坚器械,不得不转入防御。不过张珏和高达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和蒙古鞑子在成都府当中对峙,有了泸州军这一支强而有力的援兵,川蜀军以泸州军为前锋,其余各部紧随其后,在成都府内发动了浪潮般的反击。
没有了回回炮的威胁,一直憋屈着不敢使用的飞雷炮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炮声轰鸣中大队一肚子怨气的明军将士冲向那浸染了无数袍泽弟兄鲜血的断壁残垣。
文天祥走入成都城,才知道这一战到底惨烈到了什么程度。
在张珏等人的陪同下,文天祥走过那条已经被染成红色的河沟,在河沟的南北,无数的尸体狼藉横陈,而走过临时搭在河面上的木板桥,映入眼帘的才真的是地狱一般的场景。
作为河北岸最大也是最坚固的建筑,双方曾经围绕着青羊观反复争夺不下十次,整个青羊观外围高大的围墙已经尽数被摧毁,而且这些散落的砖瓦之间,都可以看见血肉碎块,如果不是寒冬时候,恐怕现在已经能够闻到浓烈的腐尸味道了。
远处炮声隆隆,川蜀军还在和蒙古士卒激战,一时半会只能依靠那些战俘来收尸,如果不是有三头大象可以拿来搬运尸体,恐怕文天祥看到的场面会更加的惨烈。
香炉就直接倒在地上,香炉中的灰烬洒满一地,而在庭院中,还有不少蒙古和明军士卒的尸体交织在一起,或许他们在生前曾经红着眼以死相搏,但是现在却像是兄弟一般安宁的抱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已经在寒风中僵硬,黄泉路上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杀戮还是和平。
而青羊观中的三清像也被投石机抛射的石弹硬生生削去了半边身子,剩下的石座上也满满都是血手印,地上散落的衣衫碎片说明明军将士曾经在这里安置伤员。而被摧毁的飞雷炮和床子弩就散落在两侧回廊上,陪伴它们的还有无数的明军士卒,有的怀里甚至还死死抱着炸药包,如果不是引线没有点燃,恐怕这一切都已经被炸毁。
惨烈,惨烈,惨烈!
文天祥闭上眼睛,不忍心在看下去。青羊观已经属于偏南面的建筑,足可以想象更往北那些倒塌的废墟,又见证了怎样壮烈的身影。阴沉沉的天空中,属于大明的赤色旗帜重新在青羊观上飘扬。
陪同在文天祥身边的张珏同样是沉默不语。
“某会向殿下道明此间的战况,并且为川蜀军所有战死将士神情最高的荣誉和最丰厚的犒赏。”文天祥轻声说道。这是自己能够做的全部了。
而一名半边身子染红的指挥使,却是缓缓跪倒在地上,正对着那三清雕像,两行泪水已经流淌下来,旋即这七尺高的汉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嗷啕大哭。文天祥微微一怔,看向身边的张珏。
“这是前厢指挥使,前厢奉命驻守青羊观一线,掩护其余各部撤退到河南岸,因为是最后撤退的几支队伍,前厢的死伤也是最惨重的。尤其是青羊观一战,至少有上千将士埋骨在方圆七八百丈的街道和房屋中。”张珏沉声说道,看了那指挥使一眼,“如果不是他的亲卫将他打晕架回来,恐怕整个前厢已经全军战死于此。”
“都是好男儿。”文天祥蹲下来,伸出手将一名瞪大眼睛、脸色狰狞的明军将士眼帘合上,周围战死的将士全部都是面朝北方,可以想象他们为了大明和蒙古鞑子拼命,一个又一个倒在冲锋的路上,死不旋踵。
隆隆的炮声在这一刻仿佛成为了一成不变的背景,而寂寥的风声中回荡着那独自幸存的指挥使的哭泣。所有的明军将领在这一刻心中都有说不上来的愤怒和伤感。
“蒙古鞑子集结全部兵力想要进攻成都府,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文天祥看向张珏,“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成都府各处全部拿下,但是因为川蜀军损伤惨重、泸州军北上增援也不过数千之众,所以咱们随时要做好撤退的准备,不能再在成都府和蒙古鞑子拖延下去了。”
“可是······”张珏没有想到文天祥开口就是撤退,川蜀军几乎打空了才换来今天这样的局面,如果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撤退了,自己应该如何给还活着的弟兄们交代,又如何面对这些战死的将士?
难道大家抛头颅、洒热血,拼杀十天,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现在神策军已经杀入河洛,天武军和两淮军挺进到汴梁城下,镇海军兵围徐州,殿下也带着禁卫军杀上了登州。”文天祥沉声说道,“蒙古鞑子腹背受敌,不只是河南之地,就连河北山东都危在旦夕,这一战蒙古已经打得油灯枯竭,支撑不了太久了。”
“河洛和两淮都打赢了?”张珏和高达脸上都流露出激动神色。
他们被围困在城中,和外界消息不同,没有想到短短十天之间,原本不见任何起色的另外两路战场,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大明能够拿下河洛和山东,甚至杀入关中,那么川蜀军在成都死守,付出的这么多牺牲都是值得的。
弟兄们的血,没有白流。
文天祥郑重的点了点头:“现在大明已经逐渐占据优势,蒙古想要抵挡住另外两路的进攻,从川蜀撤军已是板上钉钉,所以现在川蜀军元气大伤,也没有必要为了这座已经快被夷为平地的城池和蒙古鞑子正面消耗,殿下临行北上的时候也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