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没有调兵?”卿玉案也本以为迎接自己的是苛责,偏偏没想到谢玉砌的重点在此。卿玉案如实回答说:“正是,臣听工部尚书说,是吏部给事中的授意。而且我调兵是有兵部堪合,合情合理。”万欣荣冷汗直流,他悄悄看向卿玉案,目光中尽是杀气。他明白,这是卿玉案在警告他不要再惹是生非。吏部给事中潘弘业近日一直与万欣荣联络频繁,若是潘弘业的行径暴露,怕是万欣荣也吃不了兜着走。谢玉砌并不意外:“朕晓得那份堪合,也是藩王妃托六扇门的千户来将密信给我的。”看来是容陵一直在暗中打探消息。卿玉案长长舒了口气。“潼关出了事,吏部那群人不批准。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谢玉砌一掌拍在桌案上,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威压感。两侧候着的小太监肩膀开始发抖。谢玉砌勉强正了正神色,他对着卿玉案说道:“这次太傅有功,回去朕会通知你一个消息。朕见你气色不好,先回去休息吧。”卿玉案心思微沉,但表面依旧恭谨:“是。”万欣荣明白,皇上这次多半是让卿玉案任礼部尚书之位。但为什么卿玉案并不提及自己,转而提及首辅的过错呢?万欣荣疑惑。整个养心殿屏风前剩下了万欣荣,殷雪将炼丹炉里的内丹盛到锦盘中,恭恭敬敬地盛到跟前:“皇上。清心丹好了。”谢玉砌点点头,任凭宫人在一旁备好热汤等等,他的目光落在万欣荣的身上,叹息一声方才说道:“喧天寺的道人告诉朕,只要朕潜心礼神,社稷便可永保无忧,可这潼关……唉。”方才的疑问暂且搁置,万欣荣思忖片刻,连忙拜跪下来,附和着笑道:“也是陛下祈福有功,否则那些外族势力怎么会退却的那般快,这一切都归功于陛下。六部那些言官,不过就是千方百计地阻挠皇上修长生术罢了。”于这位沉迷术士的皇帝来说,百信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能保住社稷、永远长生,即便是用尽一切办法也值得。“还是你想的最明白。不过修炼此术也无法变出实在的物件,这次大雨冲毁的堤坝又该如何是好?”谢玉砌敲着桌案,像是在盘问。万欣荣答道:“陛下不必担忧,臣已经派人去修葺了。”谢玉砌的满面愁容,终于更替为笑意,但明眼人还是能看出他的疲惫与虚弱:“你倘若能解决这件事,这首辅之位就是你的了。”万欣荣猝然抬眸,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他连忙又磕了几个头,拱手道:“陛下恩典,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望!”正当万欣荣正准备起身告退之后,身后又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声音。“除了你们,满朝文武哪一个还值得信任,都是一群狼心狗肺、亦或者尸位素餐的人啊。也就你与太傅……也就你与太傅,还有殷雪忠心耿耿。唉。”谢玉砌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挥了挥手,示意万欣荣不必再多留,万欣荣只得躬身告退。最后整个大殿就只剩下了谢玉砌与殷雪,殷雪习惯性地将沾了血的帕子浸在热汤之中。谢玉砌无奈地摇起头,继续说道:“这群人都盼着朕死了,朕死了就能顺遂他们的意。唉,殷雪啊……”“杂家在着呢。”殷雪躬身。谢玉砌撑着头,说道:“那位道长告诉你的静心曲,现在会弹了吗?再给朕弹一曲吧。”殷雪取来五弦古琴,摆放在案几上,袖口中的乌沉香掉入熏香炉之中,瞬时升腾出青色的烟雾,只不过谢玉砌正在闭目养神,并未察觉到。殷雪的指腹覆上琴弦之上:“是,陛下。”等卿玉案回到将军的时候已经将近日暮,甫一进门,便见萧霁月不顾将军形象地坐在台阶上闭目养神,手里还提着一包油纸包裹的糕点。“萧大将军在干什么?”卿玉案眯起眼睛问道。听到来者的声音,萧霁月当即从台阶上弹了起来,还不忘将糕点递给卿玉案:“晒日光浴呢。容兰告诉我,这样养生。”他还记得,卿玉案还是蛮喜欢这些甜食的。卿玉案接过糕点,自然而然走入屋内:“你比我还小三四岁,怎么想起养生来了。”“闲来无事,万一哪天谢家的人想杀了我怎么办?”萧霁月跟上卿玉案,眼中满溢的笑意却在他的身上打转。卿玉案疲倦地坐在内厅的梨花木椅上,将一卷圣旨放到萧霁月跟前:“你不就姓谢。这二十年他们不还是没有名正言顺的杀你理由,他们倒是应该怕你兵变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