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抬手指向那三匹小马驹里最壮实的一匹:“就选这匹吧,我看着对眼。”
刚才他走近时,这匹黑马主动凑过来,对着他的手心吹了口热气,湿漉漉的鼻子蹭得他手心里发痒。
温禾本就不喜欢毛色过浅的马,另外两匹的鬃毛带着些发白的杂色,瞧着总觉得少了几分精神,倒是这匹黑马,油光水滑的皮毛像缎子似的,看着就透着股机灵劲儿。
李道宗捏着手里那块沉甸甸的铁片子,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悄悄挪到李承乾身边,见四周工匠都在忙活,才压低声音问:“殿下,小娃娃这到底要做什么?拿这铁片子对着马驹比划,难不成要给马打铁掌?”
“先生说是……要给马穿个鞋子。”
李承乾也学得他的样子,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小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又有几分不确定。
“嗯?”
李道宗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差点没控制住音量,“给马穿鞋子?他莫不是失心疯了?马蹄子何等金贵,这铁片子硬邦邦的,钉上去还不得把马给废了?”
他打小在军营里长大,见过无数战马因蹄子受伤而被弃用,深知马蹄的娇嫩。
别说是铁块子,就是走在碎石路上都得小心翼翼,这温嘉颖竟想给马“穿鞋”?简直是闻所未闻!
可他转眼看向不远处的阎立德,只见他正搓着手在一旁打转,眼睛盯着温禾手里的马蹄铁,亮得像见了稀世珍宝,嘴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快!把马厩里那副新做的木架搬来!再备些细锉和铁钉!”
那副激动得恨不得亲自上手的模样,又让李道宗心里犯了嘀咕。
阎立德是何等人物?
工部尚书,掌管天下营造,什么样的奇巧物件没见过?
若是这马蹄铁真的荒唐,他怎会如此郑重?
“难不成……这铁片子真有什么门道?”
李道宗摸着下巴,重新打量起那块半月形的铁器。
边缘打磨得还算光滑,内侧弧度看着倒真像贴合马蹄的样子,上面还均匀地钻了几个小孔,想来是用来固定的。
正琢磨着,那边温禾已经指挥工匠把黑马驹牵到了木架旁。
一个经验老道的铁匠先拿出软尺,仔细量了量马驹的蹄子尺寸,又拿着锉刀小心翼翼地打磨着马蹄底部的角质,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什么宝贝。
“你看,马蹄最外层的角质其实和咱们的指甲差不多,定期修剪反倒更健康,现在马匹的损耗大多来自于这马蹄,如今用马蹄铁将它护住,便不会出现磨耗。”
“到时候只要定期更换马蹄铁就是了。”
温禾的声音传过来,像是在给李承乾解释,又像是说给在场的人听。
“这马蹄铁的弧度是按马蹄形状铸的,钉上去不会伤着马,反而能护住蹄子。”
李道宗听得将信将疑,凑过去多看了两眼。
只见那铁匠将马蹄铁往马驹的蹄子上一放,果然严丝合缝,像是天生就该长在那里似的。
“任城王别急,等会儿钉好了,让马驹走两圈您就知道了。”
阎立德看出他的疑虑,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嘉颖这脑子,装的都是些能让人大吃一惊的点子。”
这话倒是没错,之前的火药和神臂弩,不都是小娃娃造出来的吗?
如果这东西真的管用,那大唐的战马损耗将会降的更低。
这可是大功啊!
李道宗在那吃惊的时候。
李承乾则看得格外认真,小眉头微微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铁匠手里的铁锤。
当第一颗铁钉穿过铁掌,轻轻敲进马蹄角质时,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那马驹会疼得嘶鸣。
可奇怪的是,那黑马驹只是甩了甩尾巴,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这模样,活脱脱以前温禾在手机上看修马掌的状态。
“这就奇了……”李道宗喃喃自语,摸着胡子的手都停住了。
温禾瞧着他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