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茶杯,茶沫在杯沿荡开一圈涟漪。
“替我回禀马将军,”刘醒非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三日后,仁义山寨,我会准时到。”
马向前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个像样的笑容,起身时对刘醒非拱手,这一次,倒是有了几分诚意:“好!刘将军果然痛快!那我便先去山寨候着了。”
他转身离去时,脚步轻快,经过众将身边,那股倨傲又回到了脸上,仿佛刚才的片刻收敛,不过是给刘醒非的特殊待遇。
直到马蹄声远去,吴铃才忍不住道:“将军,马步高此举分明是挑衅!仁义山寨地势复杂,若是他设下埋伏……”
“他不会。”
刘醒非打断她,目光望向窗外。
“马步高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胜负。他派马向前来,既是下战书,也是在告诉我——这一战,只有我和他。”
纪倩轻轻蹙眉:“可马步高的功夫……”
“我知道。”
刘醒非笑了笑,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但有些架,迟早要打。何况,他说得对,我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三个月前的猜测,如今终于应验。
危险从未远离,只是换了一种更直接的方式,敲开了城门。
而仁义山寨的那片山,终将见证一场迟来的对决。
马蹄踏过最后一道山梁时,仁义山寨的轮廓终于撞进眼帘。
青石垒砌的寨墙爬满了青藤,寨门上方“仁义”二字的匾额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斑驳,却依旧透着草莽起家时的悍然气骨。
刘醒非勒住缰绳,胯下的坐骑打了个响鼻,他翻身下马,指尖在马鞍上顿了顿——身后空荡荡的,没有吴铃递来的水囊,也没有纪倩整理衣襟的细致动作。
这一路他走得极快,连换了三匹快马,比约定的第三日足足早了一天。
刚走到寨门前,一道红影忽然从了望塔上窜了出来,紧接着是清脆的童音:“喂!”
刘醒非抬头,心脏猛地一缩。
红衣绿裙的小女孩扒着寨墙垛口,两条小辫子随动作甩动,正是月儿。
她手里还攥着半块啃了一半的野果,看到刘醒非时,眼睛亮得像山涧的星子。
“月儿?”
刘醒非愣住了。
无数纷乱的记忆碎片涌上来。
袁雄的地盘烽火连天。
庆功宴上的觥筹交错。
与马步高使者马向前的周旋。
……
他竟完全忘了,当初离开山寨时,这孩子正蹲在老槐树下玩泥巴,他随口说了句“等我回来”,转身便投入了席卷天地的战事里。
这一丢,就是两三月。
愧意像藤蔓缠上心头,带着些微的刺痛。他快步上前,仰头望着垛口上的小女孩,声音不自觉放柔:“月儿,你……”
话没说完,月儿已经顺着木梯“噔噔噔”跑了下来,站在他面前仰着脸笑,阳光落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像颗熟透的果子:“你怎么才回来呀?马大叔都等你好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