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全与管武二人各催坐骑,围着纪云不住打转,枪影刀光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招招不离纪云周身要害。
赵全的朱缨枪刁钻灵动,枪尖总在纪云格挡的缝隙里钻来钻去,时而点向手腕,时而扫向马腹。
管武的长柄大刀则沉猛厚重,每一刀劈出都带着风雷之声,专找纪云枪势转换的空当。
两人一巧一沉,默契天成,你一枪刚收,我一刀便至,逼得纪云首尾难顾。
换作寻常将领,面对这般夹攻早已手忙脚乱,不出十合便要血溅当场。
可纪云端坐马上,面色沉静如常,手中吴钩大枪舞得风雨不透,枪身旋转间带起阵阵锐啸,竟如一团银花护住周身。
他以一敌二,七分精力用于格挡,余下三分竟还能寻隙反击——时而枪尖陡然翻卷,逼得赵全急忙收枪自保。
时而枪杆横扫,打得管武刀势一滞,险些握不住刀柄。
纪云的枪法实在太过精湛,力大势沉又不失灵动,枪尖颤动间仿佛有生命般,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双刀夹攻,转而递出凌厉杀招。
赵全与管武虽占着二打一的便宜,却被他逼得狼狈不堪,衣衫上已添了数处枪尖划破的口子,若非两人配合紧密,早被那杆吴钩大枪挑落马下。
即便如此,久战之下,两人也渐渐显露颓势。尤其是管武,他本就体力透支,旧年征战留下的暗伤更是在此刻发作,每挥一刀,胸口便如针扎般剧痛,冷汗顺着鬓角滚滚而下,握刀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力气正随着每一次呼吸流逝,刀刃劈出的轨迹都开始偏移。
可管武不敢退。
他心里清楚,自己一旦松劲,赵全独自面对纪云,绝无生还可能。
两人合力尚且只能勉强支撑,若只剩一人单打独斗,面对纪云这等顶尖猛将,别说脱身,怕是连三招都撑不过去。
“必须撑住……”
管武咬紧牙关,强忍着胸口剧痛,刀势再沉一分。
“至少要等主公回来……”
另一侧的战团同样不容乐观。
周山身披三重铁甲,他身体太重,没有坐骑,只能徒步在乱军之中拼杀。
雷龙、赵卜、韩驹三人如饿狼般轮番猛攻,枪锤并举,刀光闪烁。
周山虽凭借悍勇护住了要害,身上却已添了数道血口,若非铁甲厚实,怕是早已重伤倒地。
他拼尽全力挥舞大刀,每一次劈砍都带着玉石俱焚的气势,才勉强逼退三人片刻。
元昭在旁策应,却早已力竭,手中长枪东刺一下西戳一枪,绵软无力,连牵制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山渐落下风,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却无半分办法。
整个战场的局势正一点点倾斜,青瓦军这边已是强弩之末,败亡的阴影如乌云般笼罩下来。
纪云眼角余光瞥见周山的窘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枪势陡然加快,吴钩大枪带着破风之声直取管武心口:“先送你上路!”
管武心头大骇,急忙横刀格挡,却被那股巨力震得气血翻涌,暗伤瞬间爆发,喉头一阵腥甜……
枪尖离管武心口已不足半尺,纪云甚至能看清对方瞳孔中骤然放大的惊惧。
管武已无力格挡,只能闭目待死,赵全的救援枪影还慢了一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后忽然炸响山崩似的哄嚷。
那是沂水关城头传来的动静,不是厮杀呐喊,而是混杂着惊呼和哗然的乱响,生生压过了阵前的金铁交鸣。
纪云下意识侧头瞟去,只一眼,整个人便如遭雷击,僵在当场。
管武与赵全趁他分神,连滚带爬地拨转马头退开数丈,他竟浑然未觉。
目光死死钉在城头那两面旗帜上——代表主帅权威的纪字帅旗,还有袁字阵营大旗,此刻正被人砍断绳索,像丢弃破布般从城头抛下。
旗帜在空中翻卷着坠落,重重砸在关下的尘土里,连带着他心头那根名为“底气”的弦,也“啪”地绷断了。
“不——!”
纪云目眦尽裂,额角青筋暴起。
沂水关是袁军在东线的根基,城高墙厚,守军数万余,他离关不过一条沂水河厮杀,怎么会……怎么会无声无息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