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武拄着大刀站直身子,目光扫过场中,当年他重伤濒死,有忠义之士冒死将他从尸堆里拖出来,隐姓埋名养了十年。
如今他能做的,便是将这份忠义传下去。
巅峰时能与关山海大战八十回合又如何?
如今能替这些小儿辈挡一阵刀枪,替仁义山寨守住这道关,便已是最好的归宿。
场中又是一声巨响,元昭的大黑枪终于破开纪云的枪影,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管武看着那道年轻的身影,忽然觉得掌心的汗也不那么凉了。
残阳如血,将旷野染上一片肃杀的赤红。
纪云勒马立于阵前,玄甲上已满是斑驳的刀痕枪眼,汗水混着尘土从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砸在胸前的护心镜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他手中的吴钩大枪斜指地面,枪尖犹自滴着血,那是敌人的,也是他自己的。
对面,周山、元昭、管武三人呈品字形列阵,同样气息不稳,甲胄带伤,却依旧眼神锐利地锁定着纪云。
这三人,单拎出来任何一个,纪云自问都有把握在百招之内取胜。
周山力猛,使一柄大刀,每一击都重若千钧,却失之灵动。
元昭技精,一把黑色大枪使得如灵蛇出洞,专攻破绽,可气力稍逊。
管武则最为难缠,一手长柄大刀攻守兼备,看似平平无奇,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封住纪云的杀招。
可三人凑在一起,竟生出了不可思议的默契。
周山的猛击逼得纪云不得不全力应对,元昭的快枪便趁机刁钻袭扰,而管武的大刀总能在纪云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稳稳挡住他的后续攻势。
三人间的配合严丝合缝,仿佛演练了千百遍,将彼此的短板尽数弥补,硬生生将纪云这位成名已久的猛将拖入了僵局。
从清晨战至日暮,纪云已记不清自己挑飞了多少枪、格开了多少刀、避开了多少攻击。
他杀得性起,杀得眼红,却始终无法突破三人的联防。
眼看夕阳西沉,旷野上的风渐渐带上了凉意,纪云腹中突然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声——他苦战一日,滴水未进,寸功未有,竟先饿了。
这阵饥饿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些许狂躁。
纪云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对面三人,见他们虽也疲惫,却依旧严阵以待,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
再斗下去,自己体力不支,恐怕连全身而退都难。
“也罢!”
纪云低喝一声,眼中陡然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他猛地将吴钩大枪横于胸前,双臂肌肉贲张,一股狂暴的气势从他体内轰然爆发,正是他压箱底的绝技——鬼神之怒!
“喝!”
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响彻旷野,仿佛真有鬼神咆哮,周山三人皆是心头一震,竟被这股气势逼得下意识后退半步。
就在这一瞬间的空隙,纪云手腕一抖,吴钩大枪化作一道残影,枪尖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同时逼向三人面门!
这一枪,凝聚了纪云残存的所有气力,快、准、狠,更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
周山三人不敢怠慢,连忙各展神通格挡。
“铛!铛!铛!”
三声脆响几乎连成一片,纪云借着这股反震之力,猛地一提马缰。
胯下战马吃痛,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如离弦之箭般向后冲去。
周山三人被刚才那一枪震得手臂发麻,待回过神来,纪云已冲出数丈之外。
他们对视一眼,皆是苦笑——想追,却已失了先机。
纪云打马疾驰,奔回自家阵前,身后的亲兵连忙上前护持。
他勒住马,回头望向旷野那头的三人,朗声道:“尔等三个狗贼,今日暂且罢兵!某家饿了,回去吃顿饱饭,明日卯时,在此地,某再来会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