涪石关的轮廓在暮色中逐渐清晰时,刘醒非勒住了马缰。
身后三千兵马列成的阵列在荒原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可他的目光早已越过城关,落在了西侧那片突兀的悬崖上。
“将军,这关……”
副将刚要开口,却被刘醒非抬手打断。
他眯着眼打量着涪石关。
夯土筑成的城墙确实厚实,垛口层层叠叠,不愧“关”之名。
可真正让此关固若金汤的,是城关旁那片黑黢黢的巨石阵——悬崖半腰处隐约可见的木质架子,正是传闻中的霹雳炮车。
那些打磨光滑的石球堆积在阵后,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仿佛只要一声令下,便能如暴雨般砸向关下。
“难怪敢叫关。”
刘醒非低声自语。
寻常城池靠墙高池深,这里却把杀招藏在了悬崖上。
数十架炮车居高临下,石球滚落时的威力足以冲垮任何攻城阵型,任谁来都得先掂量掂量。
他忽然笑了。
方才还在琢磨如何破城的副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悬崖上光秃秃的岩石和几丛野草,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
可刘醒非心里清楚,那看似无路可攀的峭壁,对他而言并非天堑。
更有趣的是城关的守卫。
城墙上稀稀拉拉的人影晃了晃,有些垛口甚至空着,连巡逻的士兵都懒懒散散,手里的长枪斜斜地靠在墙上,仿佛城下的三千兵马只是路过的商队。
“太松懈了。”
刘醒非勒转马头,对副将吩咐道。
“按兵不动,原地扎营。”
副将虽满心疑惑,却还是领命而去。
等到大军开始忙碌地搭建营寨,刘醒非翻身下马,拍了拍战马的脖颈,转身走向远离城关的一侧。
那里的悬崖更为陡峭,藤蔓在岩石间缠绕,寻常人别说攀爬,站在崖边都会头晕目眩。
他仰头看了看,夜色渐浓,悬崖顶端的轮廓与星空融为一体。
城墙上的守卫大概正缩在角落里打盹,谁也不会想到,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独自一人挑战这片绝地。
刘醒非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尖扣住岩石的缝隙,身形如猿猴般窜了出去。
脚掌在湿滑的石壁上借力,手指精准地抓住每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整个人像一片贴在崖壁上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向上移动。
夜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带着关隘处的尘土气息。
他能听到远处城关上传来的模糊笑声,大概是守卫们在闲聊。
这些人仗着悬崖上的霹雳炮阵,早已把“防守”二字忘到了脑后。
攀爬间,刘醒非的目光扫过上方隐约可见的炮车轮廓。
那些堆积如山的石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群蛰伏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