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反抗,更待何时?!”
他没有骂裴杼,只因他打听到永宁县百姓对裴杼的偏爱,一旦将裴杼拉下水,事情便彻底不可控了。
曲水村众人被他这一声声咆哮给惊到了,几个小孩儿连忙躲到人后,连头都不敢抬,只觉得这个陌生人分外奇怪。
老村正眯着眼睛打量这罗方,按辈分,罗方还得喊他一句二爷爷,他们只分别了六年,可他竟然已经认不出这孩子了。
老村正背着手,目光陡然锐利:“罗方啊,你这番话,是谁教的?”
罗方义愤填膺的脸色忽然扭曲了一下,却也只有一下,很快他便回道:“这都是我自己的心里话。”
“你被俘前,见了熟人都憋不出一句话来,去了一趟东胡便这么能说会道了?”
众人目光投向罗方,满是打量。
罗方嘴硬道:“人总是会变的!”
老村正笑得苍凉:“是啊,人是会变的。”
罗方也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有歧义,于是改口:“我说的是口才!”
“口才再好,也不会凭空得知前线的事。”
裴杼快步走来,立马让人按住罗方。
早在守兵禀报罗方失踪时,裴杼便已找了过来,方才那番对他也听得一清二楚,“你与其余人都被关押数日,士兵们不曾对你们透露任何战场上的消息,你如何能知道得这般清楚?”
罗方张了张嘴,想要狡辩却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出来什么话。
罗方被拖了下去,没有一个人为他求情,众人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村正甚至直接问了出来:“大人,咱们永宁县还有胡人的奸细啊?”
否则罗方怎可能会知道这些?
裴杼也不瞒他:“一直都有,不过这些人不会闹事,你们只管放心。”
他们在东胡那边同样放了探子,培养一个合格的探子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血,为保全自己,他们也绝不会主动闹事或者伤人。
众人闻言稍微安定了些,村正让众人都回去,不要耽误大人做事。
众人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只村正还没有走,他是沉思良久才说出了这句狠心的话:“大人,当断则断,无论您作出何种决定,永宁县百姓都永远只追随您,没有人会怀疑您的公正与决断。”
裴杼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低声道了一句“多谢”
,谢他为心乱如麻的自己带来了一份坚定。
回到县衙后,裴杼静默地站在桌案前,手中捏着笔,却迟迟做不了决定。
他原本只想要扶贫,只想让永宁县富裕起来,可渐渐的,裴杼发现遇到的一切越来越身不由己,尤其是他当了太守之后,为难的事情接踵而至,叫人不胜其扰。
裴杼能感受到自己一直在不断地割舍,割舍出充沛的感性,保留绝对的理性。
他得为了整个幽州城负责,为了幽州百姓生命负责。
裴杼下定了决心,但在此之前,他想亲自去前线看一看。
若有转圜的余地,他绝不放弃;可若是没有,也应当为了所有幽州百姓的生死存亡做一回恶人,总不能让铁牛先生一直顶着,该背的锅,由他来背。
第99章立碑(一更)
裴杼决定去前线,可身边竟没有人支持,齐鸣说什么都不让他出门,华观复撂下学生前来相劝。
在他们看来,前线有江舟就够了,不用裴杼亲自过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人何必以身犯险?”
华观复见劝不动,直接拦住了裴杼。
裴杼略无奈地道:“倘若人人都如此,危机时刻,还有谁能力挽狂澜呢?”
当然,裴杼也不是高傲自大,觉得自己有这份本事,他只是想做一个太守应该去做的事情,否则终其一生,他都将懊悔不已。
华观复跟齐鸣都没能说服裴杼,午后,阿尔普跟张茂行收到消息,亲自过来接。
齐鸣看到阿尔普过来,老大不乐意:“江铁牛将这骟猪匠留下来也就算了,怎么还带到了裴杼身边,这样的人能用着安心吗?”
他本是低声抱怨,不料阿尔普耳聪目明,隔着老远都将这句话给听了进去。
阿尔普可不会惯着任何人,即便在永宁县县衙他也不会任人嘲讽:“不用我难道还得用你?你能上阵杀敌么,你能领兵作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