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他,陈平川此刻的决定,太过冲动,太过冒险。
可是,当他看到那封被捏得变形的血书,当他想起信使口中那个被绑在攻城车上、受尽屈辱的英雄,当他感受到陈平川身上那股强烈的悲愤与杀意时,所有劝谏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家国如此,英雄蒙冤,若还瞻前顾后,计算得失,那他们与朝堂上那些冷血的国贼,又有何异?
“平川!”
祝衡大步上前,一把按住陈平川的肩膀。他的手掌孔武有力,眼中燃烧着同样的火焰。
“算我一个!我祝家虽已不是皇族,但我祝衡,还是汉家男儿!这笔血债,我要亲手向梁家,向草原蛮族讨回来!”
“王爷说得对!”秦锋“呛啷”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刀,刀锋在灯火下闪着寒光,“主公,末将愿为先锋!五百破风骑,随时可以出发!”
“末将王奎(林勇)请战!”
“末将姚北辰请战!”
“请主公下令!”
一时间,大厅之内,将星云集,群情激奋。所有人的血都被点燃了,一股磅礴的战意冲天而起。
陈平川缓缓转过身,他眼中的泪痕已干,只剩下冰冷的决绝。他扫视着一张张激动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他的班底,是他敢于向整个天下宣战的底气。
他抬起手,往下压了压,沸腾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诸位的心意,我明白。”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郭军师的顾虑,我也清楚。”他看向郭仲达,“我们刚打完一仗,人困马乏,西域的摊子也才刚刚铺开。立刻挥师东进,确实不智。”
郭仲达闻言,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以为陈平川冷静下来了。
然而,陈平川话锋一转:“但是,有些事,不能只算计利弊得失。民心,等不了;道义,等不了;蒙将军流的血,更等不了!”
“我们若是在这里安安稳稳地休整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等到我们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再出兵,北方的百姓还剩下多少?这中原的脊梁,是不是就真的被那帮畜生给打断了?”
“我陈平川,要做的是救世,不是等天下糜烂之后,再去收拾一个烂摊子!”
他的话,字字诛心,让郭仲达哑口无言。
是啊,慈不掌兵,但若是连最基本的人心和道义都失去了,那他们就算得了天下,又有什么意义?
陈平川走到大厅中央悬挂的地图前,目光如炬,在广袤的疆域上移动。
“所以,我的计划必须改变。”他拿起一支朱笔,在地图上画下了一条从敦煌直指中原腹地的血色长线。
“我意,即刻起兵,北伐!”
“我将亲率一万破风骑与火铳营精锐,作为先锋,即刻出发。我们的目标不是攻城略地,而是成为一把尖刀,一把插进蛮族大军心脏的尖刀!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援军到了!希望,还在!”
“王奎、林勇,你二人率领步兵主力,整合收编的降兵,即刻进行整训。我要你们在一个月之内,打造出一支能战之师!”
“郭军师,”他看向郭仲达,“西域的后方,就全部交给你了。我给你最高的权限,钱粮、人事,你一手总揽。你的任务,比我们更重!我要你做的,不是守住西域,而是将整个西域,变成我们北伐的兵工厂和粮仓!源源不断地为我们提供兵员和物资!”
“祝王爷,”陈平川的目光转向祝衡,“月氏与归义军已是一体,我需要你坐镇敦煌,安抚各部,同时训练新兵。你是大业朝的秦王,是汉家正统的象征,有你在,西域的汉人百姓,心就不会散!”
一道道命令,清晰而果断地发出。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而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结合当前局势做出的最疯狂,也最有效的部署。
他要用自己作为旗帜,用一支精锐的奇兵,去撬动整个天下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