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靠在床头,胸口被文件夹拍中的地方隐隐作痛,更痛的是那只被震动牵扯到的伤手。但比身体疼痛更甚的,是胸口那股被当众顶撞、被彻底拒绝、被“玩具”掀翻棋盘般的滔天怒火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彻底扫地出门的难堪!
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牙关紧咬,下颌线绷紧得像要断裂。那份被梦颜拍回来的补充账单,正狼狈地躺在他盖着的薄被上,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管家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额角的冷汗再次滑落。他感觉病房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梦颜说到做到。
当天傍晚,她就顶着依旧未散的怒火和一颗被现实碾得麻木的心,拖着那个装着她全部家当(几件旧衣服、洗漱用品和那个贴着小傻猫的保温杯)的廉价行李箱,像个孤魂野鬼,离开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比她阳台塌陷那晚还要大。雨水冰冷地砸在身上,迅速将她浇透。她没打伞,也懒得打。湿透的头发贴在脸上,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雨夜里,像一叶被狂风巨浪撕碎了帆的小舟。去哪?不知道。家没了,工作大概也黄了,还背着一屁股根本还不清、也不想还的“霸总债”。巨大的疲惫和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将她吞噬。
最终,她用身上仅剩的几百块钱,在城中村一个极其偏僻、环境堪比难民窟的小旅馆里,租下了一个单间。房间狭窄、潮湿、散发着霉味,墙壁斑驳,窗户漏风,唯一的家具是一张吱呀作响的铁架床和一个摇摇欲坠的破桌子。
她把自己扔在那张散发着可疑气味的床上,裹着潮湿冰冷的薄被,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和隔壁传来的各种嘈杂声响,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接下来的三天,她过得浑浑噩噩。手机关机,与外界彻底失联。饿了就啃几口楼下小卖部买来的最便宜的面包,渴了就喝自来水。像只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着伤口,也逃避着外面那个有谢辞存在的世界。
与此同时,谢家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谢辞当天就强行出院了,不顾医生的劝阻。他的右手依旧裹着厚厚的纱布,行动不便,脸色因为失血和怒火而异常苍白,但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却比南极的寒风还要凛冽。
别墅里,摔东西的声音成了新的背景音。昂贵的古董花瓶、限量版的摆件、甚至管家新换上的骨瓷茶杯,都成了他发泄怒火的牺牲品。佣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大气不敢喘。
他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去找梦颜,像疯了一样。然而,那个女人却如同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失控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神经,让他的怒火中烧,又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恐慌?
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给古老肃穆的谢家祠堂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光晕。
沉重的红木大门缓缓打开。祠堂内,烛火通明,檀香袅袅。历代祖先的牌位在烛光下静默肃立,透着沉重的威压。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庄重。
谢辞穿着一身极其正式的黑色立领中山装,身姿挺拔如松,站在祠堂中央。他那只受伤的右手依旧被小心地固定在特制的黑色软支架里,藏在宽大的袖袍下,只露出一点白色的纱布边缘。他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更加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谢家的核心成员几乎都到齐了,分列两侧。谢夫人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脸色复杂,紧抿着唇。谢辞那位早已退居幕后、白发苍苍、拄着龙头拐杖的祖父,谢老太爷,则坐在谢夫人旁边,浑浊的老眼锐利如鹰,紧紧盯着祠堂中央的孙子。
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管家捧着一个深紫色、绣着繁复金线龙纹的古老锦盒,如同捧着圣物,步履沉重地走到谢辞面前,躬身,双手奉上。
谢辞伸出没受伤的左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缓缓打开了锦盒。
刹那间!
第七章祖传钻戒不是开瓶器
一道浓郁得如同凝固鲜血、却又带着惊心动魄生命力的红光,在烛光下迸射而出!瞬间攫取了祠堂内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枚戒指。
一枚主石硕大无比、呈现出极致鸽血红色的钻石戒指!
红得纯粹,红得深邃,红得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它被无数颗细小的无色钻石簇拥着,镶嵌在造型古朴厚重的铂金戒托上。那光芒,带着穿越时光的厚重与璀璨,无声地诉说着它所承载的无上荣光和沉重责任。
祠堂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这是谢家传承了数代、象征着主母身份的祖传鸽血红钻戒!非重大场合、非家族认可,绝不轻易示人!
谢辞的目光,紧紧锁在那枚散发着惊心动魄光芒的戒指上。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关乎一生的决心。他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手指拈起那枚沉甸甸、价值连城的戒指,然后,在数百道震惊、不解、甚至隐含怒意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转过身。
祠堂厚重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门外,站着一个身影。
是梦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