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我们去看樱花吧。”布洛妮娅突然开口说道。
时云的朗读声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她,眼睛里带着一丝惊喜:“你愿意出去了?”
布洛妮娅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这是她很久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虽然只是勾起了一小点,她想通了,不管时云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至少现在,他在她身边,这就够了。
时云帮她找了一件浅灰色的外套,又给她找了一双舒服的帆布鞋。他很细心,知道她怕光,还特意给她带了一顶米白色的帽子,帮她把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部分阳光。走出房间的时候,布洛妮娅的心里有些紧张,手心都出汗了,时云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暖,很有力,让她觉得很安心。
小区里的樱花果然开了。粉色的樱花挂满了枝头,风一吹,花瓣就像雪花一样飘落下来,落在地上,铺成了一片粉色的地毯。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樱花香味,很清新,不像房间里那样沉闷。布洛妮娅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住的小区竟然这么美。
时云牵着她的手,沿着樱花树的小路慢慢往前走。偶尔有路过的邻居打招呼,布洛妮娅会下意识地躲到时云的身后,时云就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声说:“别怕,他们只是打招呼而已,没有恶意的。”
走到小区的中心广场时,那里有几个小孩子在放风筝,笑声很清脆。布洛妮娅停下脚步,看着那些孩子,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想放风筝吗?”时云看出了她的心思,问道。
布洛妮娅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了,我不会放,而且……也没有风筝。”
“我有。”时云笑着说。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风筝,是一只白色的兔子风筝,耳朵很长,眼睛是用红色的布缝的,看起来很可爱。他拉着布洛妮娅的手,教她怎么拿线轴,怎么跑,怎么让风筝飞起来。
一开始,布洛妮娅总是放不好。风筝刚飞起来就会掉下来,线轴也总是缠在一起。她有些沮丧,想放弃,时云却耐心地鼓励她:“没关系,慢慢来,多试几次就好了。我第一次放风筝的时候,也放不起来呢。”
在时云的指导下,布洛妮娅终于把风筝放了起来。白色的兔子风筝在天空中飞着,随着风轻轻晃动,像一只真的兔子在天上跑。布洛妮娅看着风筝,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很轻,却很开心。时云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笑容,眼睛里满是温柔,狐狸耳轻轻晃动着,像是在为她高兴。
那天下午,他们在广场上待了很久,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去。走在回家的路上,布洛妮娅的心情很好,她主动牵起了时云的手,小声说:“阿云,谢谢你。”
时云转过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不用谢,只要你开心就好。”
回到房间后,布洛妮娅觉得有些累,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在她睡着的时候,时云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没有说出口。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动作很轻,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接下来的日子,布洛妮娅和时云一起做了很多事情。他们一起去超市买东西,时云会记得她喜欢吃的零食,会帮她挑选新鲜的水果,还会提醒她不要买太多,以免吃不完浪费;他们一起在家看电影,时云会把她喜欢的老电影找出来,还会给她准备爆米花和可乐,把房间里的灯调暗,营造出电影院的氛围;他们一起在晚上看星星,时云会指着天上的星星,给她讲星座的故事,虽然很多故事都是他编的,却让布洛妮娅觉得很有趣。
布洛妮娅发现自己好像爱上了时云。他温柔、细心、体贴,满足了她对爱情的所有幻想。她会在心里偷偷想,如果时云是真实存在的,那该多好,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她甚至开始规划未来——等她的病好一点,就和时云一起去看海,一起去过游乐园,一起过每一个生日。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布洛妮娅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深。时云从来不说自己的来历,也从来不说自己住在哪里;他总是能凭空变出她想要的东西,却从不解释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他好像只围着她一个人转,没有自己的生活,也没有其他的朋友。这些都让她觉得不安,觉得时云太不真实了,像一个完美的幻影,随时可能消失。
有一天晚上,布洛妮娅躺在床上,时云坐在床边,正在给她讲一个关于狐狸的故事。故事里的狐狸很温柔,总是陪着一个孤独的小女孩,帮她解决很多困难。布洛妮娅突然打断了他:“阿云,你是不是不存在?”
时云的声音停了下来,他看着布洛妮娅,眼睛里的温柔慢慢褪去,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太完美了。”布洛妮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你总是知道我想要什么,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可你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情。
时云的指尖在昏暗里顿了顿,那双红蓝异瞳里的温柔像被潮水慢慢漫过,最终沉淀成一片安静的包容。他没有反驳布洛妮娅的质疑,只是轻轻起身,走到书桌前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瓶子,那瓶子是透明的,瓶身上贴着彩色的贴纸,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药片,红的像草莓糖,蓝的像蓝莓硬糖,黄的泛着橘子皮的光泽,青的则像刚摘的青苹果,远远看去,活脱脱就是一盒包装精致的糖果。
“该吃药了。”时云拿着瓶子走回来,坐在床边,指尖轻轻转动着瓶身,狐狸耳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医生说,按时吃才能好得快。”
布洛妮娅的目光落在瓶子上,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她吃过的抗抑郁药都是白色的,要么是圆片,要么是胶囊,从来没有这么花哨的样子。她伸手碰了碰瓶身,指尖传来冰凉的玻璃触感,语气里带着一丝怀疑:“这不就是糖果吗?我以前吃的药都是白色的,没有这么多颜色。”
时云笑了,指尖拨开瓶塞,倒出一颗红色的药片,递到她嘴边:“不是糖果哦,是特意为你做的药。你不是不喜欢吃药的苦味吗?这样就像吃零食一样,一点都不苦。”
布洛妮娅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嘴。时云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将红色药片送了进去。药片入口即化,一股清甜的草莓味在舌尖散开,和她之前吃的草莓蛋糕味道很像,一点药味都没有。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真的是草莓味的!”
“嗯。”时云又倒出一颗蓝色的药片,递到她嘴边,“这个是蓝莓味的,你尝尝。”
布洛妮娅顺从地吃下,蓝莓的酸甜在嘴里漫开,比超市里买的蓝莓糖还要好吃。接下来是黄色的橘子味,酸中带甜,像剥了瓣新鲜的橘子;最后是青色的青苹果味,带着淡淡的果香,清爽又解腻。四颗药片吃完,她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时云手里的瓶子:“还有吗?我还想吃。”
时云却把瓶子收了起来,重新塞回抽屉里,摇了摇头:“不能多吃哦,医生说每天只能吃四颗,吃多了会不舒服的。”
“可是很好吃啊。”布洛妮娅噘起嘴,心里有些委屈。自从生病以来,她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那些白色的药片总是带着苦味,每次吃都要捏着鼻子往下咽,现在终于有了像糖果一样的药,却不能多吃。
她正想再跟时云撒娇,胃里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感觉,不是疼,也不是饿,更像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里面说话,软软的,像时云的声音:“布洛妮娅,还想吃的话,就再要一颗嘛,一颗没关系的。”
布洛妮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拉着时云的衣角,轻轻晃了晃,声音里带着撒娇的意味:“阿云,再给我一颗好不好?就一颗,我保证下次不多要了。”
时云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为难:“可是医生说……”
“就一颗嘛!”布洛妮娅打断他,干脆从床上坐起来,抱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我真的很想吃,那个草莓味的好好吃,再给我一颗好不好?阿云最好了。”她很少这样撒娇,以前只有在妈妈面前才会这样,可面对时云,她却觉得很自然,好像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
时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狐狸耳轻轻垂了下来,最终还是妥协了。他从抽屉里拿出瓶子,倒出一颗红色的药片,递到她嘴边:“只准再吃一颗,下次不能这样了。”
“嗯!”布洛妮娅开心地答应着,一口吃下药片。草莓的甜味在嘴里散开,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吃到了糖的小猫。时云看着她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很轻,带着温柔的触感。
从那天起,布洛妮娅每天都会按时吃时云给的“糖果药”,有时候还会撒娇多要一颗,时云虽然嘴上说着不行,却总是会妥协。可慢慢的,布洛妮娅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想出门了。以前她还愿意跟着时云去小区里散散步,看看樱花,可现在只要一走到门口,就会觉得天旋地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焦虑得厉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一天,时云想带她去超市买东西,她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耳边好像有无数个人在说话,吵得她头疼。时云连忙蹲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里满是担忧:“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们回去好不好?”
布洛妮娅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想出来了,好难受……”
时云没有强迫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慢慢走回了房间。回到房间后,布洛妮娅坐在床上,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时云给她倒了杯温水,又拿了一颗青苹果味的“糖果药”给她,轻声说:“不想出去就不出去了,我们就在房间里待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