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过去,三巧儿偶尔感慨:〃正房沦为偏房,费尽周折。若早知道,不如直接做了偏房,反倒爽快。〃
每当此时,蒋兴哥就笑说:〃转来转去,一切缘分,都是注定,该你的跑不了,不该你的,强求不到。〃
此段姻缘,夫妻恩爱到头。另有一段,系宋朝端平年间,一桩古旧情事,可谓情深不寿,悲极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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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樊楼迷情·爱比死亡更寒冷(1)
第七卷 樊楼迷情·爱比死亡更寒冷
1
春末夏初的开封府美景如画,城内金明池吸引成捆的才子佳人荡漾其间,赏玩作乐流连往返。
一些男女逛得乏了,口干舌燥,腹中饥饿,就往金明池不远的樊楼里去,找间酒楼,打尖儿的打尖儿,饮酒的饮酒,休憩到神清气爽方才结账悠哉游哉回家。
宋徽宗时期的樊楼,由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宇组成,每座楼皆高三层。其中西楼是樊楼的主要建筑,也是五楼中最大的一座,灰瓦青砖,雕梁画栋,楼上设有宋徽宗御座,陈设富丽堂皇。中楼上有李师师琴房、书斋等,布置得淡雅幽静。
酒楼的掌柜伙计从早忙到晚,生意都比较红火。其中有一家酒楼,老板姓范,叫范大郎,他有个弟弟,叫范二郎。范大郎一门心思扑生意,赚银子为人生巨大乐趣。范二郎对钱不执着,喜欢享受悠闲生活,显得有几分懒散。这一日,天气爽朗,哥哥在酒楼里忙活,范二郎也不帮忙,独自出了酒楼,到金明池那儿尽情游玩。
金明池早就人满为患,人如蚁群步履缓慢。阳光打在身上,微微有点儿辣,热汗一出,范二郎感到口渴,迈步进了一家茶坊,进门瞅见一女孩儿,十八岁上下,嫩脸映桃红,肌肤似玉白,眉目中悄悄含着情,也不知这情因何而生,从何而来往何处去,只像水一般流溢在黑白分明的眸子里。
尤物!范二郎脑子瞬间乱哄哄,思绪混沌却无端地蹦出这个词儿。女孩儿也看他,目光里分明也藏着些好感。范二郎面目俊朗,身材介于粗鲁莽汉和嬴弱书生之间,嘴唇轮廓分明紧闭着透出一股沉默似金的稳重味儿。
女孩儿瞧着,心中喜欢,忽而生出一丝妄想……若我嫁给这样一个人,该多美。只可惜说不上话,今日今时遇见,还不是当面错过。白日梦总在刹那就破碎,惆怅接踵而至,女孩儿心思宛如绚丽纸鸢,这一刻还在这里,明明白白,下一刻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倘若女孩儿身边没有奶娘,范二郎也就上前搭讪了。怎么接近都是唐突冒昧,茶坊人多眼杂,回头再叫人当流氓给打一顿就很郁闷了。范二郎无奈地想叹气,还未叹出来,茶坊外边儿来了一个挑担卖糖水的,高声吆喝招徕买主。女孩儿听见,当即叫住卖糖水的汉子:〃卖水的,盛一碗蜜糖水来。〃
生意来了,汉子赶忙放下水桶,舀一碗蜜糖水满满地端给女孩儿。女孩儿接过,饮了一口,眉毛倒竖,冲卖糖水尖利怒吼:〃你想谋害我不成,我是周大郎的女儿,我小名叫胜仙小娘子,一十八岁,是不曾嫁的女孩儿,你这卖水的,不知道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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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樊楼迷情·爱比死亡更寒冷(2)
周大郎在开封府颇有名气,早年经营绸缎起家,后又做珠宝买卖,是城内屈指可数的富商之一。
原来周大郎有这样一个沉鱼落,闭月羞的女儿。茶坊人等闻言,纷纷侧目而视。
卖糖水的一头雾水,这女孩儿前言不搭后语,说什么呢?惶惑道:〃小娘子是哪家的,与小的无关,小的怎就谋害你了?〃
〃你看。〃女孩儿把碗递到卖糖水的跟前,〃看,碗里有一根草,你暗算我喉咙不成,我爹爹近日不在家,若是在家,定要与你打官司。〃
卖糖水一时说不出话,旁边范二郎开了窍,这女孩儿没事找事,哪里是难为卖水的,分明向我自报家门呢,说的那叫一个详细。心里忍不住乐,也冲卖水汉子道:〃卖水的,给我也盛一碗来。〃
卖水汉子又舀一碗给范二郎。范二郎仰脖咕隆喝了,故意连连咳嗽,把碗摔了,接着厉声说:〃果真有草,果真是出来暗害人的,你知道我是谁?我哥哥是樊楼开酒店的,叫范大郎,我叫范二郎,一十九岁,射得一手好箭,打得一手好弹,从未受人暗算,迄今不曾娶亲。〃
卖水汉子心说这人要疯,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要我给你做媒不成?我卖些糖水,怎就暗害你了?〃
〃我这碗糖水里,也有一根来历不明的杂草。〃 范二郎煞有介事地说:〃呛得我咳,如何不是暗害!〃
女孩儿听范二郎这一席话,心中格外欢喜,真是个识趣懂情的人儿,欲冲卖水汉子再说几句,却被奶娘拉住:〃女孩儿家家的,少弄些是非,随我回去。〃
〃咱们这就回去。〃女孩儿故意提高声音,脸儿冲卖水汉子,媚眼却瞟向范二郎,说:〃敢随我去么?〃话是对着卖水汉子说的,
范二郎心领神会,她这分明是问我:〃敢随我去么?认认门儿。〃
女孩儿与奶娘前脚走,范二郎瞪卖水汉子一眼,极埋怨地〃哼〃了一声,随后尾随而出。
卖水汉子兀自呆滞原地,手挠后脑勺,心里骂,今日活见鬼,遇见俩怪物,无故找茬儿,骂我也罢,还都先报家门。他娘的,社会上有多少人疯了自己都不知道,在演正常。
2
奶娘拉着胜仙小娘子的手往家走。范二郎紧跟着出了茶坊,一直跟到女孩儿府邸,眼巴巴瞅着女孩儿进了门,没了影,满肚子失落像虫牙脱落后的空洞牙床,忍不住又用舌头反复去舔。口中无言,嘴里无声,翻来覆去悄然嘀咕:胜仙胜仙,胜过天仙。
范二郎宛如一阵绵软细风,在周府门前盘旋来,盘旋去,盘旋至天黑,才顶着一弯冷清残月朝樊楼方向去,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
回府后,胜仙小娘子一脸无精打采,晚间奶娘端来的饭菜早凉了,原封原样搁在原处,一个人枯坐窗前,顾影自怜,窗外树影婆娑,风吹叶片沙沙响。恍惚间,目光迷离了,满世界闪烁凌乱五角星,粉碎玻璃瓶渣,扎眼里生疼,揉不得,摸不得,碰不得。数个时辰前萌发的爱慕化为一缕一缕的思念,带着足够的锋利和硬度,像剃刀片贴心窝儿轻轻一划,非常轻,脑神经却刹那间痉挛,皮肤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