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间能修的厢房,尽快请工匠估价修缮,以后给馆里的文书、护卫做值房用。”
“是,夫人。”张妈恭敬应下。
苏月禾洗净手,整理了一下衣裙,这才往前厅走去。
前厅里,苏岩青正送走几位本地的商贾,转身看到姐姐,眼睛一亮,快步迎上来:“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后院那边…”
“刚忙完。”苏月禾微笑着打量弟弟。几日不见,苏岩青似乎又沉稳了几分,一身靛青色的管事服穿得笔挺,眉宇间少了书卷气,多了些干练和从容。“看你忙着,就没打扰。事情谈得如何?”
“还好。”苏岩青引着姐姐到刚布置好的偏厅坐下,亲自倒了杯热茶,“是城西几个皮货商,想通过四方馆的关系,搭上长风商队,把他们的皮子卖到西域去。
我没急着应承,只说要考察他们的货源和成色,还要等商队回来评估销路。他们留下了样品和价目单子。”
他拿出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单子递给苏月禾,条理清晰,连对方商号的信誉口碑都做了简单备注。
苏月禾接过看了看,眼中赞许之色更浓:“做得很好。四方馆重启,首要立信立规,不能什么人都放进来。宁缺毋滥。”
“小弟明白。”苏岩青点头,随即有些迟疑道,“姐姐,还有一事…小弟如今住在姐姐家中,虽说方便,但毕竟馆内事务渐多,有时整理文书账目到深夜,恐扰了爹娘和孩子们休息。而且,有些接待或馆内人员安置…也不太方便。”
苏月禾放下茶盏,了然一笑:“我正想与你说此事。四方馆掌事,自然要有自己的体面住所。我已替你物色好了。”
她指了指四方馆后墙的方向:“就在馆后隔两条巷子,有一处清静的小院。两进,不大,但房舍齐整,带个小花园,原是城中一位老举人的宅子,举人随儿子赴任去了,托牙行出售。我看位置极好,步行到馆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经买下了。”
“啊?姐姐!这…这如何使得!”苏岩青又惊又喜,连忙摆手,“太让姐姐破费了!小弟…”
“你我姐弟,何须见外?”苏月禾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那院子清幽雅致,正适合你读书理事。我已让红姨带人去打扫归置了,添置了些日用家具。
你今日便可搬过去。日后馆内若有可靠的文书或护卫需要安置,前院厢房也可住人,方便照应。如此,你既能安心做事,也不至于离馆太远,公私两便。”
她看着弟弟,眼中满是期许:“岩青,四方馆是凉州未来对外的一扇大门,更是你施展抱负的起点。姐姐信你能做好。安顿好自己,才能心无旁骛。”
苏岩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喉头有些哽咽。姐姐总是这样,默默为他铺好前路,解决后顾之忧。
他用力点头:“姐姐放心!小弟定不负所托!”他眼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凉州百废待兴,四方馆重启,意义重大!小弟定要将其经营成西北首屈一指的馆驿,成为沟通西域、繁荣凉州的真正枢纽!”
看着弟弟眼中那份属于年轻人的锐气与憧憬,苏月禾心中甚慰。她相信,这片充满机遇与挑战的边塞热土,定能让弟弟脱胎换骨,成就一番事业。
姐弟俩又就馆内人员招募、账目管理、未来接待章程等细节商议了一番。苏月禾将自己多年经营药铺、周旋各方的经验倾囊相授,苏岩青听得极为认真,不时提出自己的想法,竟也颇有见地。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苏月禾起身告辞:“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牧野和孩子们还等着。你这边若有难处,随时差人来药铺找我。”
“姐姐慢走。”苏岩青将姐姐送到门口。
苏月禾正要登车,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穿着普通商贾服饰、身形矮胖的中年男子,正从四方馆斜对面的一个茶摊起身,似乎不经意地朝这边望了一眼,随即迅速低下头,混入街上的人流中,消失不见。
那眼神…苏月禾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异样。虽只是一瞥,但其中似乎带着一种刻意的窥探和不易察觉的阴冷,与寻常路人好奇的目光截然不同。
她脚步微微一顿,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从容地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隔绝了外面的喧嚣。苏月禾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方才那矮胖商人的身影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是错觉?还是…某些人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将触角伸向这刚刚开启的四方馆了?
马车驶离四方馆,车轮声辚辚。凉州城的暮色温柔地笼罩下来,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火。
四方馆新挂起的灯笼在渐浓的夜色中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照亮了门前新打扫的石阶,也照亮了苏岩青站在门口、充满干劲与期待的年轻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