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极品帝王绿(二)
苍狼的雨季来得猝不及防。
林深站在“林记玉石行”二楼的露台上,看着檐角垂落的雨帘把青石板街面浇得油亮。楼下传来伙计小赵招呼客人的声音,混着雨打芭蕉的簌簌声,倒有几分江南的温润。
“林哥,香港那位李老板的货备好了。”账房先生老周抱着账本上来,眼镜片上沾着水汽,“三对冰种飘花手镯,还有那块紫罗兰牌子,他说要亲自过来取。”
林深回过神,指尖捻着刚收来的一块黄翡原石。视网膜上泛着淡淡的蜜糖色,算不上极品,却胜在色泽匀净。“让库房仔细包好,李老板讲究,别磕着碰着。”
“哎。”老周应着,却没挪步,搓着手道,“昨儿个傍晚,王虎那伙人又在街口转悠了。”
林深眉峰微蹙。半年前被陈风吓跑的刀疤脸王虎,上个月突然从缅甸边境回来了。听说他投靠了勐腊的一个玉石走私团伙,身边多了几个眼神阴鸷的缅兵,在苍狼街头越发横行。
“知道了。”林深把黄翡放回锦盒,“让伙计们下班绕着走,别跟他们起冲突。”
老周叹口气:“这不是长久之计啊。前儿个‘宝昌号’的张老板,就因为不肯把一块水沫玉‘让’给王虎,铺子玻璃被砸了三块。”
雨势渐大,远处的国境线在雾里若隐若现。林深望着缅甸方向连绵的山峦,那里藏着数不尽的翡翠原石,也藏着数不尽的刀光剑影。
“我去趟警局。”他抓起风衣,“张老板报过案吗?”
“报了,可那些人流动性太大,抓了又放。”老周摇头,“听说他们背后有大人物撑腰。”
林深没再说话。他知道老周说的“大人物”是谁——盘踞在中缅边境的玉石大亨雷坤。此人黑白通吃,据说苍狼半数以上的赌石摊位都要给他交保护费,连海关都要让他三分。
警局的李警官正在整理卷宗,见林深进来,起身给他倒了杯茶:“又来反映王虎的事?”
“李哥,不能再让他这么闹下去了。”林深拿出手机,点开小赵偷偷拍下的视频,“这是昨晚他在夜市强买强卖的证据。”
视频里,王虎正揪着一个缅甸商贩的衣领,把几块废料塞进对方怀里,伸手就抢过人家摊位上的一块墨翠原石。李警官皱眉看完,揉了揉眉心:“我们盯他很久了,但这伙人手里有枪,硬来容易出人命。”
“雷坤那边就没人能管?”
李警官压低声音:“上周省里刚下来文件,要严打边境走私。雷坤最近收敛了不少,王虎这些人,估计是他放出来探风的。”他顿了顿,“林老板,你那玉石行名气太大,树大招风,最近最好别去边境石料场。”
林深谢过李警官,走出警局时,雨已经停了。夕阳穿透云层,在湿漉漉的街面上投下金斑。他刚要过马路,就见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对面,副驾驶座上的刀疤脸正冲他冷笑。
王虎举着块原石在车窗前晃了晃,口型像是在说“等着瞧”。
林深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快步绕进旁边的巷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师父和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站在帕敢的矿坑前。
发件人只有两个字:陈风。
回到玉石行,林深把自己关进书房。
他翻出师父留下的那个樟木箱,在底层找到一本磨破了角的相册。第三十七页,果然夹着和彩信里一样的照片。只是照片边缘还有一行模糊的钢笔字:“民国三十七年,于会卡矿”。
师父去世时七十岁,民国三十七年应该是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可照片上的师父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瘦高个,穿着粗布短褂,眼神却亮得惊人。站在他身边的墨镜男人西装革履,手里把玩着块半开的原石,石肉里隐约透着阳绿。
林深放大彩信照片,发现墨镜男人手腕上戴着块劳力士,表盘上有个特殊的徽记——交叉的玉凿和蛇杖。这个徽记他在雷坤的一个手下身上见过,上个月那人来店里询价,袖口不经意露出过同样的纹身。
“林哥,李老板到了。”小赵在门外喊。
林深把照片锁进抽屉,下楼时正撞见李老板捧着那块紫罗兰牌子,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小林啊,你这料子真是绝了,雕工也好,我那小孙女肯定喜欢。”
“李叔喜欢就好。”林深递过鉴定证书,“苏工大师亲手雕的,证书都齐。”
李老板是香港珠宝界的老行尊,三年前在苍狼赌石大会上和林深结下交情。他放下牌子,忽然压低声音:“听说雷坤最近在找一块‘血玉髓’?”
林深心里一动。血玉髓是翡翠的伴生矿,因含氧化铁而呈暗红色,市面上大多是染色假货,天然血玉髓极其罕见,据说能在暗夜里发光。
“略有耳闻。”林深给李老板续上茶,“李叔也感兴趣?”
“我是怕你被卷进去。”李老板呷了口茶,“雷坤要找的不是普通血玉髓,是抗战时期从故宫流出去的那块‘赤龙佩’。当年被一个缅甸华侨买走,后来据说埋在了帕敢的矿脉里。”
林深想起师父相册里的老照片,忽然觉得背后发凉。师父年轻时在会卡矿待过,而会卡正是帕敢场区的著名矿坑。
“这赤龙佩有什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