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成呆看几息便转身走进厨房,他似好奇般歪着身体去看白管家忙于什么,不过一眼他便收回视线,脸上满是安然的笑容。
“茶在桌上,您先喝,饭菜马上就好。”白管家轻缓地说道,视线持续停留在自己面前,就似后脑长眼而看见潘成的举动才开口说话般。
潘成的视线随之落于桌面,他应得那般及时又那般轻而若无。
说是茶不如说是汤,至少潘成没见过用保温煲装的茶,但他亦不觉奇怪,只觉得那或许是兰姨煮的东西,老一辈总会用一些笼统又寻常的名称去描述一些奇奇怪怪又没有确切品名的餐食。
当不烫口的液体流入食道后潘成便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手里这碗东西既不像汤又不像茶,味道难以描述之余却也能判断其中材料甚多,它不难喝,亦不好喝,却让他感觉颇为舒适。
第一次喝到这种东西的潘成不免好奇地问道“叔,这是什么茶?”
“安神茶。”白管家轻吐道,就像以往回答潘成每一个日常问题时。
潘成轻应一声便再次抬手将碗送往自己嘴边,那稍稍勾陷的嘴角里吐着些许苦涩,带着两分安然,他一边抿着碗一边坐在椅上看着忙碌的白管家,双眼似在看白管家又似在出神,那张漂亮脸蛋略显呆滞与木讷。
那端着碗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抬落,直到白博停步在其身边那始终置于唇边的碗才被彻底放下。
“喝什么喝到你这个样子?”白博似觉好笑又不解地说道,视线随之落在那五指里的碗上,他不等潘成回答便伸手去拿碗。
桌面的五指随之从碗旁移开,潘成抿着笑注视白博轻笑道“叔说是安神茶,我没喝过,味道还蛮特别的。”
那端起碗的手随着话落而停滞,连那微张的双唇都随之闭合。
白博扭头看向白管家沉声吐道“母亲的安神茶?”
“是的。”白管家头也不回地回道,他关了水便抽出纸巾拭手,视线随之落在白博身上继而说道“不需要吗?”
那问句里说不清疑惑道不明装傻,白博合了合眸便沉默地放下手里的碗,继而伸手摸了摸潘成的头轻声说道“不喜欢就别喝。”
潘成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轻摇脑袋说道“没有不喜欢。”
白博轻勾唇角闷应一声便转身坐在潘成身边,五指随之捻起筷。
那张漂亮脸蛋随着白博的动作而转向他,潘成似不解般歪了歪头便抬手将碗里剩余的茶汤咽下,五指放下碗后便转而捻起筷。
白管家无声地在二人用餐间离开厨房,那双曾经终日握拳的手在这白日里握起了清洁工具,那曾经挡过刀的手臂在这天日里挂住了那待洗的衣物。
安静的室内只有那细小的用餐声与那忙于家务的声响,洗衣机在这一室的沉默里独自轻吟。
白博边拭着嘴角边说道“你要是死在那些人手上就没办法待在我身边了。”
那可谓灿烂的笑容顿时出现在那漂亮脸蛋上,潘成注视着白博点头轻吐道“知道,疯子有和我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白博似随意般轻应一声便站起身朝潘成摊开手掌问道“睡得着吗?”
“可以。”潘成抿着笑回道,随即抬手伸臂将自己的手放进那手心里。
两人相视一笑便错开视线,两双赤足相继走出厨房。
白日里的阳光是那般明亮又那般温暖,就像这一室光亮,就像那熟悉的相拥。
一直默默忙于家务的白管家在迈步间不禁暗叹一息,视线随着脚步从地面移开,脸上的神情就像不愿多看二人一眼般。
全然不会滴水的衣物被白管家带到阳台又挂于阳光之下,那遮光效果最佳的一层窗帘终是在白管家踏进室内后得以发挥其作用。
一室的光亮彻底消失在白管家辗转的脚步后,当家门重新闭合后此处便跌进无尽的黑暗与寂静中。
潘成无意识地攥紧手里的衣物,惹得那张置于黑暗里的厌世脸无声地勾出一抹笑容,那手掌随之在潘成的身上轻抚一下。
睡梦中的潘成在那一下下的轻抚下终是一点点放松五指,那被攥皱的衣物终于得以一点点从紧绷的状态恢复自然垂落。
那黑暗中的五指似小心翼翼般一寸寸地划开空气触上潘成的脸,那拇指一触一离地抚过其皱起的眉心,直到眉间再无褶皱,拇指的轻抚在那一下下间终是停止,似觉眉心不再皱起而停,又似随着身体一同睡去般。
不管时间再如何流逝,不管潘成的家再怎么变化,那属于他的一处始终没变过,那款地毯还是那款地毯,那由抱枕堆砌出来的柔软依旧是那份柔软,那张沙发依然是只有白博一人坐过的沙发。
睡梦中的潘成也不知是被梦魇缠住还是被美好拖拽,那张在五指下的漂亮脸蛋时而皱眉弯唇,时而勾笑弯下眼角,那置于白博身后的五指时而紧攥衣物,时而伸展划过。
白博似睡似醒,不时用拇指轻抚潘成的眉心,不时轻缓地抚摸其脸颊,又不时一下一下地拍抚其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