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粥被熬得绵烂,它终于得以离开那灼人的温度。
三人虽同处于一片空间里,却皆垂眸只看眼前的那点地方。
一人因多年来的习惯所以不多看,不多问。
一人因惯性而为之,因那半点逝去的狼狈而感到窘迫。
一人因那些许热气与米香而不愿抬眸。
那又大又显冷清的餐桌不再是仅一人孤身而坐,它终于迎来了两个人一起用餐的时刻。
碗里温热又入口即化的清粥没能染上其他东西,桌上数道小菜如同摆设。
椅脚突然急速滑过地面带起一道刺耳的声响,白博伸着腿抬手握住桌面静置的那只手,缓缓吐道“坐过来。”
潘成应声而起,他稍稍用力抬起覆在自己手上的手便往白博身上坐,腰胯随之被从后伸来的手臂虚环住,那只手轻置在他腿根上。
“你吃你的。”白博轻声吐道,又将自己的脑袋抵在对方背上,全然一副把人当抱枕的模样。
他似乎很累了,那放松下来的神经让他的眼帘一下闭合。
潘成的背从直挺变为微弓又一点点越塌越低,似迫于背上的重量般最后彻底弯落。
桌上的粥早已凉透,潘成趴在桌上半睡半醒,未能触地的脚心也变得有些发凉。
一旁的白管家站得身体发僵却硬是半步未动,只因自家少爷睡着了。
一声鸟鸣突兀地出现在这熟睡许久的地方,两双眼顿时一同睁开,不同的是一双眸里满是惊慌,另一双眸里溢满冷戾。
白管家连忙转眸去看白博,果不其然,人醒了。
白博合了合眸抬手去摸潘成的肋骨,温柔地用五指将人唤醒。
潘成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醒来,他半睁着眼呢喃道“主人…”
“怎么不叫我?”白博抬身贴在潘成耳旁轻声问道,又轻缓地将对方抱起。
“您没让我叫…”潘成仍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喃道,任由那尚未苏醒的大脑自行作答。
那微凉的身体本能地往温暖的怀里钻,手下意识地攥上白博胸前的衣物,连挂在臂弯里的双膝都缩了缩。
白博抱着人就往楼梯去,白管家在其转身后便想抬脚,不动则好,一动身上就哪哪都不舒服,他不禁暗叹起自己这身上了年纪的骨头。
伸展不过三两下,白管家匆匆跑去拿耳罩又连忙上楼,恰巧碰上白博从卧房里走出来,他便在对方的臭脸下顺着那未合的门缝走进去。
枪声响彻在这个孤岛上空,回荡在空气里,消散在天边的晨曦中。
白管家缓缓呼出一气,脸上浮现一抹欣慰的笑容,一脸慈爱的模样看着熟睡在床的潘成。
直到阳光洒进森林那枪声仍存在,白管家似什么都没听到般如常在房子里忙碌或歇息。
一向睡得安稳的潘成似乎被脑袋上的硬物扰醒,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拨,不过刚让一侧耳朵触及空气,那布满惊吓的双眸就瞬间出现在打开的眼帘下,水面细颤不止,似不敢肯定,又似在认真判断。
呆滞半晌,他终于在持续安静的情况下伸手将耳罩摘下缓缓坐起。
疼痛、酸麻、乏力皆缠着他的身体不放,他撑着床面让自己靠于床头。
枪响再次出现,白管家一脸云淡风轻地推开卧房的门,不巧在抬眸那瞬刚好对上潘成的视线,他尴尬地扯出抹牵强的笑容,一时不知该不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