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是这梨园里唯一的男人。
他青色长袍,个子高挺,面容白皙俊朗,端的是人如玉,眉清目朗。
“你们先出去*。”
班主侧过眼说,“顺道弄点吃的送进来。”
擦着脂粉的女人们听了声,连忙都跑了出去,就剩下杭幼萱还陪着。
杭闵玉让她也出去,“我在这儿就好了,你出去看着。”
杭幼萱听他的,她也走了出去。
“咋样啊?”
杭幼萱刚一出去,就被其他人都围了上来。
杭幼萱带上了房门,“你我前后脚出来,他还是那样啊。弄点粟米给他垫垫吧。”
京城里的穷苦人家如今也都是吃粟米充饥。
她们这些人也是如此。
杭幼萱开了口,旁人有什么想说的,也都咽了下去。
杭幼萱是班主当年捡回来的第一个人,被班主赐名,随了班主的姓氏。
也就只有她,在这些人中,说话也能让人听点。
“好吧,那我去热一热,正好早食还剩点。”
屋内,尤南跟床边的男人对上视线。只是他泪眼朦胧,分不清是原身流的泪,还是他自己身体难受流出来的泪,一时也看不清男人的相貌。
尤南是男子,杭闵玉对他也没那般小心翼翼。直接拿了一旁水盆里的湿帕子给他擦了脸。把他面上的这些泪水都擦去了。
男人面色平静,边擦边道:“我和幼萱在路边捡到的你,你当时都死了。本想把你埋葬也算是做好事,你命硬,没死成,我们拉了你一把,你自己也争气活了下来。”
“既然活下来,那就活着,把医药和衣食住行的钱赚了还我,之后你的去留就看自己。你要是还想死,我也不会拦着。”
杭闵玉语气冷漠地说道。
“我们这儿不比其他地方。这一片都是下九流的教坊,为了讨生活,什么事都得做。这里姑娘们也多,平日里有女人出行不便的时候,得我们跑腿帮忙,晚上的时候你无论听到了什么,也都机灵点。”
杭闵玉说着话,抬眼端详着床上人的脸色。
对方皮肤白,此时更像是没了血色一样,像雪。
他眼神怔愣着,一双黝黑的眼睛被泪水泡着,里面的绝望淡去,夹杂了一点惊讶和哀伤。
周身那股死气沉沉里也冒出来一点碧翠的,极为淡薄的生机来。
尤南听了杭闵玉的话,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原身最后的记忆,是阴沉发暗的天空,和满身的疼痛。
尤南没有被卖进楚馆里做个小倌,反而进了“梨园”。
这比当小倌好上一点。
尤南眨了下眼睛,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想不起来了。
他的嗓子干哑,有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了他的脖颈,放久了凉了的茶水送进了他的口中。给尤南带来了干旱初霖。
尤南喝了水,总算是能说话了。
“我、我叫尤南。”
他的手抓住了身下的被褥,“我愿意、留下来。”
尤南说了这两句话,才发觉自己如今的身体素质差到了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