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灰烟端着盘黑乎乎的鸡蛋对他说:
“饿坏了吧?快吃,吃完告诉我,你们这里日常用水在哪里接?”
他当时总觉得嫂嫂哪里奇怪。
说话奇怪,行事也和先前大不相同。
母亲和哥哥的丧期还未过完,景家宗亲就要赶走嫂嫂。
还说让他先去叔伯家借住。
他虽然小,但也听母亲说过,宗亲们因他父亲早死,早就盯着他们家那点东西。
现下母亲和哥哥也走了,他们的野心便彻底暴露出来。
他以为自己就要开始过寄人篱下的生活时,那个瘦弱的女子站了出来。
她单薄的身躯挡在自己面前,死死护住他。
“我看今天谁敢动他!”
她眼神凌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拿了跟藤条疯了一样和满院宗亲对抗。
甚至还叫来官府的人为自己“助威”。
就这样以十分出乎他意料的方式,保住了他们的这个家。
“别怕,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子浑身发光,像个专门为他而来的神灵。
但为他而来的神灵眨眼间又变了副模样。
不知为何突然对他刻薄冷漠,恶语相向。
可是……
她打他,骂他,罚他干活,下跪,羞辱他。
却一日三餐给他饭吃,一年四季有他合适的衣服穿。
不惜花费很多钱,送他去城中最好的书院进学。
他怕打雷,她每次都极尽刻薄骂他没用、废物。
却也从不会留他独自一人。
直到骤雨初停,雷声渐消。
后来家里来了绫罗,春婶儿,小黑。
他才知道原来那个温柔的嫂嫂没有消失。
只是不再对他温柔了。
她好像唯独只对他一个人很坏。
但是,
纵使她对自己百般苛责,却容不得旁人动他分毫。
旁人若敢欺辱他半分,她总会在暗中替他讨回来。
这让他病态地认为,是一种特殊的“偏爱”。
当他认定这个观点时,一种微妙的情绪将他淹没。
自心底泄出一股混着酥麻的兴奋蔓延全身。
让他对嫂嫂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感。
不是简单的男女之情。
而是一种多向的,黏腻的,既恨又爱,既怨又依赖,抽烂皮肉却满腔愉悦的繁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