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倒影的嘴唇无声地闭合,那三个字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默的视网膜上。
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解剖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灯光恢复了稳定,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神惊骇,与他本人别无二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大脑缺氧产生的幻觉。
但幻觉不会让耳道流血。
一滴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白大褂的衣领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殷红。
手中那支老式音叉依旧在不间断地高频震颤,嗡鸣声尖锐而执着,像一只迷途的金属飞虫,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掌控。
他死死攥住,才能勉强压制住它跳动的幅度。
更诡异的是,音叉的叉股顽固地、持续地指向北方。
那里有什么?
沈默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科学的思维去拆解刚刚经历的超自然冲击。
幻视,或者说,声波可视化。
他“看”到的那张覆盖全城的暗红网格,是声波。
那些在网格中抽搐、自残的光点,是人。
而发射塔顶端那个模糊的人影,那个将断线接入控制箱的动作……不是维修,是启动。
那个无声的呐喊,是信号源的核心。
一种针对人类听觉系统的,定向广播。
他猛地冲到办公桌前,将所有资料摊开。
三名死者的资料、苏晚萤描摹的音符、老式广播发射塔的轴承材料分析报告、《夜风低语》的播出日志。
线索像一盘散沙,但现在,那根无形的线终于出现了。
“静……即……净……耳……除……噪。”
他低声念出苏晚萤破译出的摩斯电码。
这根本不是什么安抚人心的睡前低语,而是一道指令,一道恶毒的催眠指令。
它利用18。5kHz这个人类听觉上限的边缘频率,像一把微米级的刻刀,不断打磨着听小骨,同时在脑干听觉通路中植入一个顽固的电活性印记。
当这种“噪音”积累到临界点,大脑为了执行“清除噪音”这个最高指令,便会驱动身体进行最直接、最有效的操作——自残,物理性地破坏听觉器官,以达到绝对的“洁净”。
那是一种仪式。一种……被诱导的、绝望的献祭。
而自己的身体,因为长期焚烧那种特殊的“银影Ⅲ型”相纸,被其中隐藏的0。3秒异响“预处理”过,右耳的骨化趋势,正是身体在被动适应这种侵蚀,将他从一个调查者,变成了……一个活体接收终端。
所以他才能在音叉的共振下,短暂地接入那个信号网络,窥见那恐怖的真相。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漫过脚踝,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发射塔,北方。
他立刻调出城市地图,将范围锁定在北郊。
那里是工业区的旧址,废弃的工厂和仓库林立,其中确实有几座早已停用的老式信号塔。
但究竟是哪一座?
那个模糊的人影,那个无声的呐喊,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