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料上好的狼毫沾满墨,李熙略一思索,大笔一挥,在这小牌上写了个“免”字。
“裴怀恩,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以后别总试探我。”李熙仔细吹干了墨,将小金牌塞在裴怀恩手中,神色认真地说,“因为从现在开始,它就不再是太子令了,而是一块‘免死金牌’。”
顿了顿,又双手捧住裴怀恩的脸,半是撒娇地说:“你拿着它,待我成事那天,你拿它与我换,只要我们那时还要好,我会给你一块真的免死金牌,免去你这些年所有的罪,有了它,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会被我翻旧账。”
届时牌子发了就发了,身为天子,总不好再出尔反尔。
裴怀恩怔怔摩挲着手中金牌,被李熙说的有些愣。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就听李熙紧接着又严谨地补充道:“对了,说好只免以前的,以后我可不管。以后等我做上皇帝了,你可不能像骗父皇那么骗我,你要是敢骗我,我就算拼了不要这条命,也会杀死你。”
裴怀恩低低地笑出来,说:“什么孩子玩意儿,这般丑。”
李熙猜到裴怀恩不信,就举起手说:“你别不拿它当回事,你相信我。”
“我发誓。”李熙说,“若有朝一日,你对我仍是真心,我却要害你,或是不给你换免死金牌,就叫我也断子绝孙,我们俩凑一对儿。”
裴怀恩用看小傻子的眼神看李熙,面上啼笑皆非。
这话说的,到底还是小孩呢,连发个誓也敢胡说八道。
还有这牌子,真丑。
嫌弃着嫌弃着,却又笑了。
“怎么办,我真是好喜欢你啊。”裴怀恩揽着李熙说,“我有点后悔了,我从前不该对你那么坏的,我想活,你别记我仇了。”
横竖裴家那案子也在翻了,以后……就这样平平淡淡地活下去,似乎也挺好。
李熙望着裴怀恩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脑子一瞬有些放空。
外面的雨还没停,他们被短暂地困在了这方小小天地。
“那你往后得对我好,得听我的话。”李熙说,“我让你干什么,你可以不干,但我如果不让你干什么,你就一定不能再干了。”
譬如别再乱杀人,别再四处发疯,也别再不开心。
裴怀恩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当在李熙面前,把小金牌拿帕子仔细包了,揣到怀里去,收在紧紧贴着心口的位置。
一时无话。
“刘伯仟的死,你最好还是去看看。”良久,裴怀恩才松了手,意有所指地提醒李熙说,“适时给刘家一点敲打,让他们知进退。”
李熙回过神来,偏头听着马车外的雨声,半晌说:“你怀疑刘伯仟死的有蹊跷?”
从暧昧情话到讨论正事,他们默契的顺理成章。
裴怀恩见李熙听懂了,便也不顾忌什么,直言道:“总得小心为上,我怕有人见不得你我过得好。”
李熙深以为然地点头,满口答应道:“放心吧,若真是这样的话,此事还是大事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化小,小事化了的好。我这便亲自去一趟刘家,若在他家见着了什么不利于你的证据,就偷偷把它收起来,免得被外人看到。”
第115章入瓮
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李熙知道。
死一个刘伯仟不够,京都开始接二连三的死人,各种死法都有。像什么喝醉了失足落在湖里溺死的,突发恶疾的,自己想不开上吊了的等等,李熙每回都去。
去了之后,多半都会一无所获。
偶有一回从死者手里抠出片衣角,东厂小太监穿的,看着倒真像是凶手走的匆忙,没收拾干净。
但办案子就是这样,要是回回都证据确凿,恨不能把凶手名字直接写下来念给你,大伙还能考虑栽赃,就怕这种三回有两回都干净,剩下一回却恰好留了点线索的,时间长了,就连李熙心里都忍不住有点犯嘀咕。
好在裴怀恩那边表现得一切如常,每回都没破绽。
眼下是权力交接的紧要关头,李熙也怕中计,所以怀疑归怀疑,还是顺手牵羊,悄悄把证据藏下来。
裴家那旧案终于翻了,该平反的都被平反,尘封多年的真相水落石出,结果却差强人意。
原本以为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有证据,有判决,天下人便会睁眼看,未料时过境迁,早就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睁眼。
诚然,当那改判的圣旨颁下来,的确有好些人愿意上门为裴怀恩的父亲烧柱香,可也不乏对此事持怀疑态度的,认为这是裴怀恩在徇私枉法,暗自运作,趁天子病重时动手脚,并以此推测出许多见不得光的阴谋论断。
世人常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人们也常常为此感到不忿,认为这样会失了因果。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