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
“伦敦?”这个回答很突兀。
“是的,他真正意义上的研究工作的源头,就是从伦敦大学开始的。何不从那里开始沿着他学术生涯的起点开始寻找呢?中村是巴利圣典会的终身会员。这个圣典会,有一个特殊遗嘱机制。每个会员为防止自己的研究工作因突然事故(意外死亡)而终止,生前都会指定一位学术继承人。而会员们会将自己的遗嘱和研究成果备份,交由学会保存看管。”
如此说来,中村可能在“圣典会”留有提示石板经文的文稿或者考察记录?
“极有可能,但我们该从何入手?”
“你们可以去找巴利圣典会的荷默教授,他是圣典会的理事。”
“您自己,为何不亲自去伦敦?”直子问道。
J博士呵呵笑了起来。
“没那么容易。巴利圣典会严格遵循它的游戏规则,只有会员本人亲自推荐的人,或者有会员书面引荐函的人,荷默教授才会予以接待。所以,我相信中村委托谷垣律师转交的,应该是一封提前写好的给宋先生的引荐函,可能还有获取中村遗稿的保险箱密码。”
直子和宋汉城已经见怪不怪了,看来英国这个机构可能就是线索提示的方向。圣典会所做的大部分工作是巴利文佛经的英译和辞典工具的编撰,如此秘密行事,实在出乎意料。
“巴利圣典会采取这样的措施,是否还有其他的隐忧和担心?”
“您说对了,宋先生。圣典会虽然在公众场合是一个研究机构,但是,他们尊奉的信仰是其所认定的原初佛教的教义。他们认为现存的一切佛教部派奉持的都是后期衍生的教义。而一旦他们的信仰或者秘密研究公之于世,整个佛教世界都将与他们为敌。”
“中村是惟一的日本会员?”
“不,我相信高木繁护和中村增造也是。因为仅凭中村增造的举荐,中村佑行当初似乎并不能获得校方的认可。后来我知道,在获得教职前,中村在巴利圣典会的会刊和欧美其他学术刊物上连续发表了一组很有分量的论文,那就是他与中村增造在约定的三年里做成的事情。论文的发表以及圣典会的公允评价最终使中村获得了许可。您肯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了解得这么清楚。因为,中村的论文以及圣典会的论文评价,后来直接交到了我的手上,我当时还在驹泽大学,是学术审核委员会的成员。”
“那么,关于圣典会的秘密规则,您又是如何知道的?”
接下来,J博士却答非所问。
“这是个在圈内众所周知的秘密。圣典会不会因为我而公开中村的资料,除非有中村本人委托。很可惜,我不是那个被委托的人。”J博士说到这里,神情甚至有些失望。
“我想不出中村为何委托给我。”宋汉城说。
“也许要继续他的工作需要足够的体力和精力,而我今年已将近七十了。我太过衰老以致不能承担这样的使命了吧。还有一个原因,您不是日本人,是宗教学者,还通晓梵文和巴利文。”
不是日本人,也是一个理由?宋汉城很不解。但他更想问的问题是这个:“那么,您也是秘密信仰者么,J博士?”
博士陷入了沉默。刚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似乎让他很疲乏。
列车这时已驶过了盛冈,八户的终点站半个小时后就到。
“我要在下一站沼宫内站下车了。如果谷垣律师醒来后所说的与我的描述吻合,那么就请两位在出发去伦敦前,来我家一趟吧。”
看来,博士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了。
高木直子和宋汉城想,J博士必定还有新的秘密将会向他们公布,如果中村佑行的推荐信确实存在的话。虽然J博士的一席话非常坦诚,但应该还有尚未吐露的隐衷。
J博士下车后,特地跑到他们所在的车窗前,躬身向他们告别。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他的面部轮廓线条分明。列车重新开动后,宋汉城和直子在车厢里讨论着今天的谈话,继续沉浸在那已弥漫了近一个世纪的历史烟云中。
在八户,他们下车买好了返程车票。
已是傍晚时分,在等候返程的两个小时里,他们走出车站去找当地的特色食肆。在一家名叫“东海料理”的店里,直子和宋汉城好好享受了一番当地有名的鳕鱼卷和本地清酒。等他们上了回东京的列车,两个人不一会儿就困得打起了瞌睡。
将近三小时的车程因为是醒一阵睡一阵,感觉倒不是那么漫长。前方,线网交织的铁轨延伸线上,东京正华灯初上。
隐僧 25(1)
池田诊所的后院寓所里,此时一阵忙乱。谷垣长雄焦虑不安地在底楼病室前踱着步。刚才,仍在昏迷中的谷垣律师突然发生了肢体痉挛。两个池田医生急忙从前面赶过来。
情况似乎超出了他们的预计,虽然及时清除了谷垣律师体内的毒物,但之前留存在肌肉神经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