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四个早已化为枯骨的同伴,陪着他在永恒的黑暗中,维系着他作为“人”的最后一丝证明。
现在,连证明也没了。
得知战争结束的狂喜,被同伴尽丧的孤寂吞没碾碎。
野人浑浊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微弱却无比执着的火苗。
对阳光的渴望,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他转过身,面对着陈冬和邵东来,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去!
“带我。。。带我出去吧。。。求求你们了。。。”
陈冬眼疾手快,在他膝盖触地前,一把扶住了他下沉的身体。
那手臂,坚如铁钳。
邵东来目睹那四座孤坟,再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卑微的恳求。
也是彻底忘了不久前,他还对着自己扫射。
“行,你跟我回镇上!我爹他是。。。他指定能给你安排住处,吃饱穿暖不是问题!”
“不急。”陈冬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挡在了邵东来面前。
而后,陈冬直视着野人。
“我要先弄清楚几件事。”
“第一,你叫什么?老家哪里的?我们总得知道你是谁,该往哪儿送。”
问题一问出,野人再次陷入了茫然。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胡须。
“名字?被抓来的时候就忘了。。。但他们都喊我。。大眉。”
“老家。。。”
提到这两个字,大眉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
“村子。。。早没了,鬼子一把火烧光了。”
“我只记得村口有棵大槐树,靠着山,山下有条河。”
“对了,村口有座石桥,我小时候特喜欢在桥上玩!”
山村的形象大差不差。
连自己名字都忘了,记不清村子的名字也很正常。
只不过。
陈冬心里沉了一下。
因为他脑海里,忽然蹦出了前不久去过的洋子村的景象。
距离这里也不远。
而且,坐在车上时,蒋朝波提过,当年洋子村被鬼子强征过一批劳工,下落不明。
可是洋子村没有被烧,那个村子活得好好的,甚至因为山林和水源问题,跟黑河村的关系闹得很僵。
要不是他在撒谎,要不就是他说的不是洋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