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淡淡的酒气,裹挟着温热的体温,悄然欺近。
红色广袖悠悠拂过,擦过他汗湿的鬓角。
谢晗的手指一片冰凉,陡然间扣住了他的后颈。
“这特制的葡萄酿里,可掺着龟兹进贡的龙膏酒。李大人可知……这两种酒混在一起,会变成多销魂的毒?”
李屿淮拼尽全力挣扎着想要翻身,一个不稳,竟直直撞进了对方的怀中。
谢晗的青丝如墨般垂落,不经意地扫过李屿淮滚烫的锁骨,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痒意。
谢晗俯身而下,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李大人把王廷清洗了一通,还天真地以为,今夜百官所赴的,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酒宴?”
……
不知过了多久,李屿淮终于苏醒,耳边传来一阵细腻的水声,微微晃荡的触感暗示着此刻他已经不在陆地。
轻柔的纱帐,如流云般逶迤而下,将那张精美的雕花木床严严实实地笼罩起来,仿若一座无形的囚笼。
透过那粉色的纱帐,朦胧的视线中,能瞥见一个身影。红色蟒袍下,有着勾人的腰线。
“小旗官大人,好雅兴啊。”李屿淮微微扬起下巴,随即扯动腕间沉重的玄铁锁链。
锁链与床柱狠狠撞。击,竟擦出了点点火星。“竟然拿造价高达千两黄金的画舫来当作囚室?”
珠帘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开,谢晗此刻仍旧披着钟林的皮,然而李屿淮还是将他认出来了。
“你怎知是我?”谢晗没有丝毫被戳穿的心慌,索性直接恢复了声线。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迷晕,又避开黑甲军将我运到画舫囚。禁,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
船体随着水波轻轻摇晃,李屿淮又道:“小旗官大人真是聪明。你特意将船停在沿江一岸,若是高彦搜查下游城区,你便驶船到上游,若是高彦搜查下游城区,你又能驶船躲到上游,如此一来,高彦永远都找不到我了。”
“承蒙夸奖,对付李校事这般危险的人物,当然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了。”谢晗道:“既然李校事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不如老实交代?”
李屿淮试探着动了动身体,方才注意到自己被铁床的链条分别朝两个方向捆住了手,那实心的铁链足足有碗口粗细,沉重结实,使他只能小范围活动。
“交代?交代生辰八字?”李屿淮轻笑,“小旗官大人难道想和我洞房?毕竟你今天穿的红色。”
说着,他却眼神一狠,猛然抬起膝盖,朝着对方的腰腹狠狠撞去。
然而,他的动作却早已被对方预判,一只手掌迅速探出,稳稳扣住了他的膝弯。
谢晗的指腹微微用力,重重地碾过李屿淮腿上。
他蟒袍的广袖轻轻扬起,一股伽兰香的气息暗暗翻涌而起,弥漫在二人之间。
今日谢晗为了见李屿淮,特地在衣服上薰了李屿淮喜欢的香气。
“李校事还不知道吧?你之前假死戏弄百官,惹得众怒,官员们背地里纷纷上书夏国要求惩治你的罪行,夏国的回复公函昨日方才到达驿站,已经被我拦截了……”谢晗慢悠悠道:“你猜猜,公函上面写了什么?”
李屿淮脸色一冷。
谢晗靠近了李屿淮,审视目光如同锋利刀刃一般划过了李屿淮英俊的脸:“夏国回复,根本没有名叫李屿淮的御史,你到底是谁?假扮御史有什么目的?”
谢晗死死地盯着李屿淮,表情冷漠如冰,内心却忐忑不安。
真假御史一事,他只是之前听北戎罗拉王子提起过,其实他并不确定李屿淮的真实身份,只是想借机诈他说出真相。
下一刻,李屿淮却嘲笑道:“无稽之谈。”
“刚才还夸小旗官大人聪明,怎么这会就开始听信谣言了?”
谢晗仍旧不死心道:“休要巧言令色!我知你不是真的李屿淮……如果你愿意交出’悬丝录‘,我可以饶你不死。”
“原来绕了这一大圈,绑我过来是为了悬丝录,真让人伤心啊。”李屿淮的眸光渐渐变冷,他还以为谢晗是舍不得他回到夏国。
“可惜,小旗官大人打错如意算盘了。”李屿淮否认道:“我并不知悬丝录在哪儿,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还敢狡辩。”
谢晗猛地握住了李屿淮的衣襟,冷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对你用刑?”
李屿淮喉间忽地溢出一声闷笑,随着他仰头的动作,手上的镣铐在地板上划过,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