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缝往外一瞧,高彦那厮穿着黑甲军的制服,活像索命的无常鬼。
“主子要见你。”高彦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在谢晗身上刮来刮去。
谢晗后背唰地冒出一层冷汗——李屿淮居然没死?
他“咣当”把门一摔,扭头就往屋里冲。细软早就收拾好了,现在就去找方琪,今天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
谢晗刚拎起包袱,外头突然响起震天的唢呐声。他扒着窗缝一看,差点咬到舌头,一队披红挂彩的迎亲队伍,正正堵在他家门口!
“他娘的!”谢晗气得直跺脚,这节骨眼上谁来触霉头?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他怒气冲冲拉开门,却被眼前的阵仗震住了。
八人抬的大红轿子金光闪闪,把整条巷子都堵严实了。前头两匹高头大马喷着响鼻,马背上那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可不就是刚才被他摔门的高彦?
“谢大人,”高彦利落地翻身下马,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又见面了。”
谢晗一头雾水,这唱的是哪出?莫不是夏国如今时兴给将死之人送花轿?
巷子口已经聚起不少看热闹的街坊。张大娘挎着菜篮子直咂嘴:“哎哟,谢家小子这是要嫁人啊?”
第3章
除了花轿,门口还杵着两排带刀侍卫,刀刃出鞘半寸,在阳光下闪着瘆人的寒光。
“谢大人是自己走,还是让兄弟们抬着走?”高彦皮笑肉不笑地问。
谢晗冷笑:“高大人好手段,这软轿比起囚车倒是体面。”
“我家主子说了,”高彦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要是今日抬不走您,明日就抬着棺材来装您夫君的脑袋。”
谢晗脸色一变,随即恢复镇定:“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说罢广袖一甩,稳稳落入轿中。
轿子晃晃悠悠往校事府去。
谢晗掀开帘子偷瞄,这李屿淮才来西且弥几天,旧部就给他准备了这么气派的宅子,比西且弥王宫都不差,这帮人拍马屁的功夫可真够可以的。
谢晗从未来过这么奢华的庭院,一时眼花缭乱,不免又在心里骂李屿淮是一个贪图享乐的狗官。
正值晚膳的时辰,谢晗被高彦一路引进了饭厅。
此刻,李屿淮正坐在厅中饮茶,不远处的四方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谢晗大致扫了一眼,竟发现都是他喜欢吃的食物。
这就是李屿淮的鸿门宴吗?
听闻夏国人在杀人前,都是要给顿饱饭的,这夏国果然礼仪繁复。
他想起自己捅杀李屿淮的情景,心上不由地突了一下。
“谢大人肯赏脸,真是荣幸。”
谢晗心里直打鼓。夏国处决犯人前都会给顿好的,这该不会是断头饭吧?想起自己捅李屿淮那几刀,后背直冒冷汗。
“要杀要剐随你便。”谢晗硬着头皮道。
李屿淮挥退下人,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这人天生带着股上位者的气场,往那一站就让人喘不过气。
“你捅我那事儿?”李屿淮突然笑了,“我现在活蹦乱跳的,不必放在心上。”
他目光灼灼,仿佛身体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像与走散的亲人久别重逢,又像早已仰慕已久的大人物此刻方有缘得见。
他不会杀他了。谢晗悬了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但他抑制不住好奇,问道:“你之前给我下软经散,又大费周章地把我囚在医馆,是我哪里又得罪了李大人?”
李屿淮仿若未闻,热情地指着桌上的菜肴开口:“尝尝吧,这是失传已久的名菜——雪艳双蛟。”
被忽视的感觉让谢晗不爽,他强调道:“我在问你话,你是聋了吗?”
“这道菜需取怀胎三月的母蛟。”说着,李屿淮沾着酱汁的指尖伸向谢晗唇边,作势要喂他。谢晗吓得本能地微微后仰,躲开了这一动作。
这反应似乎没有激怒男人,他笑道:“有些秘密,亲手剖开才有趣。”他收回手,用舌尖舔去自己指尖沾染的酱汁,眼神却好像在说:“我要干你!”
谢晗强忍着心中翻涌的厌恶,冷冷说道:“家中还有夫君等候,除了我夫君做的饭,旁人准备的,我吃不习惯。”
“没想到你竟如此爱你的夫君。”李屿淮眸光一暗,语气平淡,可这轻飘飘的话语却让谢晗浑身发毛,仿佛周遭的空气都瞬间冷了几分,寒意直透骨髓。
“少废话。”谢晗不耐烦道,“李大人既然不想杀我,那下官就要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