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风寒还没好全,今天就到这吧?回去再休息一会儿。”林慕禾提议道。
顾云篱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无妨,再闷在房里,我也该发霉了。”
说话间,身后暗室的门再次轻响,顾方闻低身走了出来,颇为嫌弃地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令身旁几人都纷纷蹙眉,翻了个白眼。
清风吹入,将窗前书案前的纸页吹得簌簌作响,顾云篱转身看向顾方闻。
后者眨了眨眼,凭借着多年师徒默契,提前预判到了顾云篱想要问什么:“都是些旧事,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第237章“詹事认为,长公主如何?”
林慕禾一怔,看了看两人,大抵猜到了——那下蛊之人与顾方闻师出同门,而顾方闻自西南回来后也似乎对在那里的遭遇也有些讳莫如深,今日提起,顾云篱终于忍不住,想要刨根问底一番了。
“人总有年轻的时候嘛……说来话长,你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讲。”眼看他又要墨迹起来,常焕依瞪视他一眼,顾云篱的表情不像是想听他开玩笑的,叫他好好说话。
作为西巫百年难得一出的天才,自小在毒虫堆里泡出来,受尽众人追捧夸耀的顾方闻年纪轻轻就养成了一副目中无人,狂妄至极的脾性,也因而得罪了一大票人都看他不顺眼。彼时西巫明隐对立还不温不火,几位长□□治,相互辖制,在那时的西南骠骑军威之下,安安分分地没有生事。
直至明德四年,西南骠骑将军徐荣病死在南巡时,西巫终于迎来了第一次乱事。
以顾方闻的天赋与能力,本是要与西巫另一位翘楚弟子结亲,共同执掌西巫的,但顾方闻本人并无此意,甚至早早扬明了要出去历练江湖,谁料就是这样的时局之下,一场阴谋暗地滋生,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第一个靶子。
先是那个预备与他结亲的弟子与他出行时暴毙于雨夜,西巫几个长老以残害同门之罪要拿他正法,借此以蒙蔽视听开启了屠杀,清除与他们对立的隐宗长老。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鬼医叛出西巫”,开创一代先河,引得而后西巫弟子时不时就搞这么一出。
经此一事,几个隐宗长老身死,顾方闻亦受了重伤,在常焕依明里暗里的帮助之下才勉强逃出山,逃到曾经的对手兼好友云纵那里,养伤月余,这才养了回来。西巫引起的骚乱,最终也在徐荣之女徐敬檀接管西南后画上了句号。
“此次回西南,是明宗的人告诉我,回去帮他们解一个蛊,就把当年那位因我而死的弟子的尸身交还给我。”
顾云篱眉心一颤,她以为这个人只是浅谈而过的一个角色,却不想还有故事。
“当年不愿结亲,一半因我不想,另一半嘛……”顾方闻苦笑一声,目光落在顾云篱与林慕禾两人身上,眼神之中多了丝怀恋,“是因为这人也看不上我,她与徐敬檀倒是情投意合,我们两个本想着和长老说一说,让这件事作罢,谁料又发生那样的变故。”
一人死,一人丧父丧侣,最后不得不担起重任,又守了西南数十余年。
上一辈的故事,总是隔了一层轻而薄的纱,知道了全貌,忍不住让人唏嘘。
难怪徐敬檀一生没有婚娶,也难怪这些年西巫一直仰她鼻息而活,微妙地制衡着,她一死,就又重新骚动起来。
林慕禾皱眉,疑惑看向后面的暗室:“那那个人……”
“当年陷害我,这人也有一份,往后做得混帐事,你们都知道了嘛。”顾方闻摇摇头,“都是些当年的混账事,本来没想和你们说,但架不住你们要听。”
几人面色各异,知晓全貌后,只有深深的叹息。
日月轮转,天下之大,又有多少有情人能在其中得善果?从前只感叹世事无常,而今听罢,两人方才有了实感。
能得始终不易,守好眼前人,才不枉这一路风霜。是而,必须要让恶人得以正法。
隔了一日,顾云篱养好了精神,终于重回太医署当值。
好在有蓝从喻给她兜着,这三日风平浪静,没发生什么,一回来,她便继续投身编撰医典的工作,直至午时,两人这才有闲空坐下喝茶歇一阵子。
“听前几天的送药的侍药说,那位拿止痛的丹药当糖豆吃,难怪隔三岔五就来要,真不把咱们当人,”蓝从喻有一搭没一搭喝茶,和顾云篱吐槽着这几日遇到的事情,“好在上次长公主来过,这几天才收敛了许多。”
“殿下未曾说过,到底要怎么处置他吗?”
“现在太子还拿他当可造之才,跟着太傅学东西,奈何是根废柴,怎么打磨,都只能当根烧火的啊,”后者摊手,“据说上午太傅教不下去,拂袖而去了,传得哪都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