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福宁殿!”没有犹豫,他飞快从座上起身,身后的内侍们立刻跟了上去,“左右仆射随行,其余中书大臣,在殿中听候宣诏!”
一行人不敢慢下一步,飞快朝福宁殿去,这偌大皇宫之中,紧张而压抑的气息总算好了不少。
桑盼端着药,一口一口喂给刚刚苏醒,意识还有些混沌不清的李准口中。
殿内不敢点香,众人屏气凝神,只待李准恢复意志。
顾云篱掏出帕子,擦拭一把汗,半张帕子都被汗液浸湿,大雨过后,非但没有带来些许凉爽,反而让着大殿里更加闷热潮湿。
正凝神思索着什么,眼前却忽然递上来一块洁白的帕子:“顾娘子,新帕子,擦擦吧。”
是李繁漪,她面色也没有多么缓和,与她说着话,目光却看着是前面的人。
一口汤药喝了好几口才咽下去,李准神情恹恹,仍旧不见清醒。
沈阔同朗琪瑞上前,颤巍巍摸了一把脉,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他双眼泛红,看着顾云篱,终是什么都没说。
桑盼没了耐心,让一旁的郑内人继续喂药,起身质问顾云篱:“官家既然醒了,为何还不清醒?”
不待顾云篱回答,一直压抑许久的蓝从喻便先她一步道:“娘娘,官家昏迷许久,能醒来已是不易,再清醒过来亦需要些时间,还请娘娘多些耐心才是。”
一碗药汁好歹是让李准喝进去一半,这比先前好太多了,一旁随侍的几个太医纷纷都喜极而泣,喊着“有救了”。
桑盼被蓝从喻的话忽然噎住,不由得再次审视此人,她仍然记得,自己和蓝从喻共商合作的时候,她谦卑又有力度地拒绝着自己的态度。
此人身后有衢州老小,不敢以命相赌,她自然清楚,于是她心中只想着日后再处理,却不想,今日皇帝病危,她一下子便站到了与自己相对的那一面。
一口银牙咬得吱吱作响,桑盼很快移开目光,起身走出寝殿。
一众太医宫人们都意会,不再继续在寝殿之中逗留,纷纷快速退出福宁殿,在偏殿待命,殿中只留下蓝从喻与顾云篱,甚至连沈阔都退了出去。
片刻后,顾云篱拂开帐帘,走出寝殿,迎面,便撞上了桑氏有些幽深的目光。
她移开视线,等着桑盼宣座。
此时宫内众人终于舍得喘了口气,也奉上来刚刚沏下的茶。
顾云篱看了一眼,拿起闻了闻,没有品茶的兴致,便搁在桌上,准备迎接桑氏接下来的攻势。
这回身边还有个李繁漪,尚且不算没有把握。果不其然,几息过后,桑盼轻轻放下茶杯,吐了口浊气,开口问:“这位医女娘子来得匆忙,官家的情况也紧急,只是还未问过阁下姓名,师从何方?”
来了。顾云篱默念了一句,起身叉手答:“回娘娘,在下姓顾,名云篱,滇州人士,师从鬼医,顾方闻。”
“滇州?”明显的,桑盼动作一停,笑了笑,“原来是鬼医弟子,难怪、难怪……”
李繁漪倒是来了兴致:“娘娘久居宫中,竟然也知鬼医名号?”
“‘所救所杀鬼神难挡’,这名号在天下也闻名,我也只是略有耳闻。”语罢,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是想掩饰方才的怔愣,“只是顾娘子江湖人士,伏玉,你又是与她如何相识的?”
这可是搅混水的好机会,顾云篱心念一动,果不其然,便听李繁漪道:“这倒是托了右仆射的福,顾娘子本是为他府上二娘子医治眼疾的,我偶然在矾楼会上识得,见识了顾娘子的本事,这猜想着将她引来为父亲医治。”
“右仆射?”桑盼一顿,手上动作忽然一停。
李繁漪一贯特立独行,从来没有与人结盟的习惯,但顾云篱偏偏是右相府上的,这便引人深思了。
一瞬间,几人的立场又模糊了不少。
正此时,殿外传来内侍太监的传报:“二殿下携中书两位宰执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李繁漪笑了笑,“娘娘,让他们进来吧?”
桑盼也点点头:“宣。”
片刻,三人步入殿中,蓝从喻与顾云篱起身行礼,林胥便避无可避地看见了坐在末端的顾云篱。
眉心颤了颤,他很快移开目光,朝座上的几人躬身行礼。
李淮颂还是第一回见顾云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问:“这便是为父亲医治的医女?”
第158章“你能否,不要将我推开?”
桑氏“嗯”了一声,缓缓看向林胥:“竟是右相府中清客,从前却不曾听大人说过。”
“家中二娘近来才回京,顾娘子随行,才不过一个月,”右相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问题,于是扯开话题,目光投向顾云篱,“顾娘子,官家还需多久清醒?”
顾云篱垂眸答:“急病刚退,在下之法也不过暂时驱除陛下体内风邪,暂时保住陛下性命,清醒还需片刻,此病危久,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