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姑姑,若是想见他,去裴宅登门就好,或是用母亲的名义找上鸿胪寺,甚至,您什么都不用,只以长辈的身份前往,他也不会不见你的,何必要借着我的名头把人诓来呢?”
沈濯看着桌边端坐的青阳,很是苦恼。
他也想不通,裴瓒在红玉庄辞别青阳之后,这人居然一改往日强硬做派,没有跟上去,另外也不回长公主府,反而是来找他。
一想到那封模仿着他的笔记发出去的信,沈濯就有些郁闷。
万一裴瓒真以为是他写的呢?
因此嘲笑他几句也就算了,只怕解释不清,平白无故地又闹了别扭。
更别提,沈濯心里打算让裴瓒慢慢来寻自己,在这偌大的京都城里,茫茫寻觅也好,是不是地诱导几次,让人如雾里看花那般,总归是有一番巧合与情趣在的。
现如今,青阳却直接把玉清楼供了出去,生怕裴瓒找不到位置,特意遣人告知。
沈濯发完牢骚,倚着窗子没个正形。
青阳不急着回应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吹去浮沫,细细地品味着,发髻上的珠钗坠子随她的动作轻轻摇摆,整个人姿态端庄,比起些大家闺秀也强上许多。
等她放下茶盏,才抬眸看向沈濯,冷淡的眼神上下掠过,语气有些淡漠:“世子爷可别忘了,您答应过殿下……”
“我知道,不管是对人对事,既在京都城里,就要安分守己,我已经牢记于心了。”
沈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甚至依旧是他一贯笑吟吟的表情,只是语气快了些,暴露了他的急躁。
玉清楼在京都城里大张旗鼓地开门迎客,沈濯这么做自然也有他的打算……
原先准备消无声息地在幕后操纵着,却不想裴瓒一朝被困在红玉庄。
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可实际上还得靠他到长公主面前求了情,才让人离了那庄子,免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
自然,这也是有代价的——
沈濯在京都城里的行动,就没有那么自由了。
长公主懒得插手他的蝇营狗苟,只派人盯着,沈濯也没那么心烦,他同裴瓒一样迷惑着,看不清这背后到底是谁要把人困住的。
是长公主,还是皇帝,亦或是旁人?
现如今遭了冷落,在众人眼里却还是炙手可热的存在,谁能分清,这背后之人到底是不是故意在把裴瓒往火堆里推。
“公子,有您的信。”
青阳的茶杯还没放下,房门被轻叩几下,对方也没进来,而是隔着房门,小声地说着:“那人说是鸿胪寺的,务必要交到您手里。”
沈濯冷声道:“进来吧。”
闻声,门外的女子推开门,款款地向里走着,眉眼间还带着笑意。
可透过珠帘纱幔向里面一瞧,冷不丁地撞上两人的冷眼,她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收敛着姿态,规矩安分地把信放到桌上,便不动声色地出去了。
待人走后,沈濯想去拿信,不料直接被青阳用茶盏压住。
青阳并不急着打开信封瞧一眼里面的内容,而是眼神一抬,盯着沈濯说道:“殿下不止让世子爷安分守己,还说过世子爷所想的,旁人未必愿意,最好的结果是两情相许,而不是一厢情愿。”
沈濯视线垂落,同样眼神不善地盯着青阳。
青阳没表现出任何对待主子的尊敬,说话时更没有起身,甚至,哪怕感受到了手下的力气,也没有退让分毫,而是继续说道:“先前京都城里盛传的风风雨雨,殿下早已听闻,也派人去查了,查到源头是在这玉清楼,殿下心里便已明了,还望世子爷心中也有分寸,知道殿下并非不清楚实情,而是不想过多干涉世子爷的私事。”
说完,青阳才缓缓地抬起了茶盏。
沈濯面上依旧不悦,手指却悄悄从茶盏底下抽走了信封。
信到手的一瞬间,沈濯背过身去,轻快地走了几步,临到窗边才将信封展开,他也没急着看,而是警惕地瞥了青阳几眼后,才小心翼翼地看着。
匆匆几眼,一目十行。
沈濯飞快读完之后,眼神忽而亮了许多,又静静地盯着几行字翻来覆去地看着,想到什么似的,轻笑几声,而后语调轻松地对着青阳说道:“您想要见他,就改日自己去找他吧,他不会来了。”
青阳挑挑眉,看过去,沈濯也不吝啬,直接把信放到了桌上。
只见那一方信纸上,字体凌乱,勉强能辨认出写了些什么——
装什么春闺小姑娘,还妾上了?少恶心人。本少卿命你于今日午时,到鸿胪寺负荆请罪,否则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