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玉庄里等了十日,天气渐渐转寒,满山红叶都落得所剩无几,京都里这才传出了些许消息——
杨驰不日便将问斩。
消息来得太突然,以至于裴瓒听说之后,以为是假的。
可韩苏的消息刚带回来,当天,明黄色的龙纹圣旨,就马不停蹄地送到了他手里。
“怎么会……”
宣纸的太监刚走,裴瓒便捧着圣旨在廊下看了一遍又一遍,瞧着圣旨上的内容开始喃喃自语,仍是不敢相信。
青阳捧了件斗篷站在身侧,提醒着:“审讯此等要犯,向来都有都要严格的流程,只是提人堂审便要反复三次不止,处斩得如此快,确实不对劲。”
她在长公主身边不是白待的。
几十年的耳濡目染,就算原来一窍不通,现在也知道些大概了。
裴瓒倒是觉得青阳还知道些别的内情,否则依着青阳的脾气,不会故意将这些话讲给他听。
裴瓒问道:“青阳姑姑但说无妨。”
青阳扫了眼侯在一旁的韩苏,对方识趣地离开,她才在扫了眼周围后开口:“听闻在杨驰到达京都后,陛下立刻独自召见了他,只是不到一刻钟,陛下便离开了,将人移交刑部,也没按照规章审讯,而是依着大人递上去的折子,草草地结案。”
至于罪名,也是裴瓒写的那些——
通敌叛国,私吞赈灾银。
其余的,没有再细细审讯,也像是不想再审。
裴瓒也拿不定皇帝的意思,只不过有这不到十日的相处经验,他知道这些话是青阳故意说给他听的。
一定是事实,也一定是长公主授意的。
此番又是为何呢……
裴瓒陷入犹豫,实在摸不清这些人复杂的心思。
幸而有一件事值得高兴,他终于能回京都了,能回去裴家,见一见谢成玉,再去找沈濯算账。
他舒了口气,倚着旁边的柱子,轻松地说道:“那便先回去吧。”
喊来韩苏,让人收拾着行李。
只是瞧着青阳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像是在惊讶裴瓒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激动情绪。
“青阳姑姑。”裴瓒已经一步迈下台阶,准备回去收拾东西,可走出几步后又折返回来,对着廊下默立沉思的青阳说道,“我既要回去京都,姑姑便回去吧,到底是殿下的人,不好一直跟在我左右。”
他在赶人。
青阳自然听得懂,只是没接招,捧着斗篷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正如裴瓒那句,她是长公主的人,裴瓒是没办法左右她的去向的,甚至她是留是走,去向何处,裴瓒都没权力过问。
裴瓒却以为她听进去了。
看着青阳匆匆离开的背影,他对着不远处的韩苏高喊了句:“韩苏!走!让你瞧瞧少爷我现如今是怎么骑马的!”
他说得兴高采烈,韩苏也巴巴地凑上去:“少爷在寒州不就学会了吗?几日不见,更精进了?”
“那是自然!”
裴瓒勾着韩苏的肩膀,边走边吹。
不像刚办完大案的御史大人,反而像是个半大的纨绔子弟,没个正形。
只是他走得潇洒肆意,全然没想到,一举一动都被青阳看在眼里,并且一笔一笔地记了下来……
秋风飒爽,离了红玉庄,没人日日紧盯,心情更是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