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裴瓒才从压抑潮湿的环境里逃出来,他睁开眼,周围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耳边响起。
裴瓒尝试着往四周探了探,忽而碰上冰冷坚硬的东西。
他心里燥热,下意识地贴过去。
可转瞬之间,身后站了一人。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已经经历过千百次。
同样昏暗的环境,慢慢转过身去,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沈濯站得极近,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这种黑暗至极的环境里,唯有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格外吸引人。
再度见着这人,裴瓒心里万千杂绪。
既有没消磨完的愤恨,也有几分害他受伤的愧疚,甚至还有些许不想看见他这个人,却又担忧他伤情的别扭。
裴瓒蹙眉,表情难以捉摸:“你怎么在这?”
沈濯无所谓地笑笑:“拖你的福,我摔下楼梯之后,你非要他们送我去找鄂鸿,结果半路遇险,撞上几个流寇,死了。”
裴瓒觉得这一切都太奇怪。
不知道是所处的环境诡异,还是沈濯嘴里说出来的话不可信。
总之,他的脑袋混沌着,一时转不过弯。
听到沈濯淡然地说出“死了”,心里恍惚一滞,像是被骤然落下的巨石砸蒙了,没有太多惊讶,仅是几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浮上来,还没有被很好地捕捉到,便无声无息地湮没了。
他平淡又麻木地接受了沈濯仓促死亡的事实。
甚至心气平和地问了句:“那我呢?”
“你烧死了。”
“……”
难怪呢,原来他也死了。
裴瓒摊开双手,目光自上而下垂落,打量着此刻的自己。
他面上很是平静,心里依旧麻木。
正在尝试接受这离奇的事实,端详完自己,再眨着眼满脸无辜地看向沈濯,很是在意地问,“我都死了?为什么还能看见你?”
“因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沈濯意味深长地说着,就连投过来的眼神也一样的耐人寻味。
“那你可真有毅力。”
裴瓒撇撇嘴,颇为荒诞地接了这么一句。
他总觉得自己是忘了什么,晃晃脑袋,很想记起来,但是错综复杂的记忆相互缠绕着,就像是雨林里盘根错节的气生根,从枝干垂落,又反哺树木本身。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彼此。
正满眼迷惑地试图求证他为何会被烧死,一道尖锐的声音直接贯穿脑海。
眼前的沈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通体亮着荧光的虚影。
“宿主——!!!”
裴瓒拍了拍自己的脸:“你是谁?”
他刚问出口,脑海中的嗡鸣声骤然加剧,大量光怪陆离的记忆翻涌着,争先恐后似的挤进他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