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说,就算金泥印信真是沈濯送来的,可事关重大,没有陛下的授意,他怎么敢。”
虽说,沈濯在贵族圈子里的名声一直不行,他做出什么荒唐事都会让人不奇怪。
但陈遇晚仍旧不信,有人能张狂到,随意将足以撼动江山的事情外传,特别这人还是皇帝的外甥,实实在在的皇亲国戚。
传出去,哪怕是假的,对沈濯也没有好处。
“不,他敢。”
不仅敢,还唯恐天下不乱。
裴瓒不清楚沈濯到底抱有怎么样的最终目的,但是他知道,这件事如果让沈濯知晓,沈濯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将其利用起来,并且发挥到完全符合他心意的结局。
说什么撼动江山……
沈濯才不在意江山易主。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沈濯居心叵测,那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被陈遇晚直白一问,裴瓒愣住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
盯着桌面上那盏烛台,火苗攒动,影影绰绰,裴瓒如梦初醒似的意识到,他对沈濯的了解其实也算不上深刻。
看似比旁人深入些,知道沈濯并非表面那般混不吝。
可实际上,他也仅仅是看透表面而已。
让他说说沈濯的真实情况,他也仅仅是一知半解,略微比别人知道些神秘莫测的背景,真要裴瓒开口,也不知道该从何谈起。
没有过分深入,也不止于浅显的表面。
就像是被当做棉花制成冬衣的芦花,既不能保暖,还叫人无法戳破。
裴瓒缓缓地坐回长凳上,目光沉凝。
像是陷入了难以自证的思维陷阱,哪怕绞尽脑汁,也不过是在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地沦陷。
“我就说吧,他没有理由这么做。”陈遇晚抱着手臂,觉着自己的说法有理有据,连眉眼间都带上了几分得意。
裴瓒眼神平淡地望向他。
很想反驳,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觉得跟沈濯的关系卡在若即若离之中,十分微妙,让裴瓒没办法以任何身份去评价沈濯的所作所为。
裴瓒思考着跟沈濯的关系,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嘴角,脑海中浮现那些让人浮想联翩的“梦”。
没办法,他只能把那些真正发生过的荒诞,当做梦境,甚至,是哪怕当做梦境,他也不知道有朝一日跟沈濯重逢时,该以什么样的姿态自处。
胸口一阵憋闷,脸色也倏忽变红。
只是他面上的变化并不止来自尴尬的梦,还有些许的惆怅和气闷,因为对方的举动,把他害到如此窘境,打着“心动”的名义,做的事情却一点点地把他推远。
裴瓒都怀疑,这人根本分不清喜欢和一时的心跳加速,只是理所应当地把心悸当做心动,取悦人的方式也学成了折磨人的手段。
完全都是错的。
“算了,你说得对。”裴瓒扶着额头,他满脑门官司,暂时也没心思跟陈遇晚争论写金泥印信的人到底是谁。
等着掌柜烧好饭菜的时间,他伏在桌上,将写到一半的供词翻看了几眼,再零零散散地填上几笔,整个过程都在勉强自己,不要去想沈濯。